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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 第四章 左氏白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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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蕞没有想到,那一夜,是他见到老人的最后一面了,他临走前神情坦然,死在了温暖的晨曦之中。

    蕞亲手为老人做了一口棺材,于夕阳之中将他安葬了……

    老人从没有向别人提起过自己的名字,墓碑上只有生卒年月,单调的就像他所认识的整个世界。

    蕞在那片坟头上放满了鲜花,他死的自然,离世的时候不带有半点苦痛,蕞并没有感到悲伤,只感到有一丝的孤单。

    他靠在墓碑旁,呆呆的往向天空,思考着自己该去往何方。彼时天空落下了雨,一滴又一滴的亲吻他的额头,他缓缓的闭上眼,脸上露出了享受的神情。

    世界变得宁静,千家万户都被隐没在烟雨之中,他在雨中睡去了。

    直到第二天的朝阳撒满他的全身,他才从睡梦之中苏醒,空气中弥漫着水雾,叶片上还留下昨日的水珠,鸟儿落在茅草屋上发出了几声鸣叫。

    他站起身,身上囤积的雨水也浸入了土壤,乡邻们已经扛起锄头在远方的田地辛勤农作了,他和那些人不同,没有目标,也从没有固定的事情可以做,只是当有人需要他,他会帮一把就是。

    他将自己淋湿的衣物洗了个干净,放在衣架上晾着,然后像往常一样把屋子打扫好,随便吃上几口干粮,就爬上屋顶,注视着这一片平淡而又祥和的景象……

    老人临终前说的最后一个故事在他脑海之中挥之不去,他开始越发幻想外面世界的光怪陆离,那就像一道半掩着的门,人只要看到一束光,就有想去推开它的冲动。

    他忽然想明白了,也决心要离开这里,走上一段全新的旅程。

    他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告诉自己就在此时此刻出发。他生活拮据,屋里没有什么可以值得他带走的东西,他只是随手将门一掩,与周围邻里道别之后,见也没有人愿意挽留他,就直接离开了这一个偏僻恬淡的村落……

    他翻过重山峻岭、跨过陡崖峭壁,用五天的时间才真正走出了自己所居住的那片弹丸之地,来到了一片广袤的原始丛林。

    丛林里布满了迷雾,树上爬满了青苔,泥土松软稀烂,坑洼泽沼遍地都是,蚊虫繁多长相怪异,蛇蝎毒兽凶狠而又狰狞,空气更是闷热难耐。

    他没有地图,全然不知道该往哪一条路走,只是一条路被封死,他就绕过一个弯,继续前进

    凭着直觉,他总算是寻觅到了其他人留下的痕迹,那里有一口坏掉的锅,还有几只破碎的碗,朝着对面的方位往前走,竟然有一片偌大的平原,那里有房屋,有营地,还有很多正在忙碌着的人。

    他顿时感到欣喜万分,着急忙慌的就向他们跑去。

    那些人远远的就忘见了他,神情之中带有的不是诧异而是畏惧,他们朝蕞拼命的摇头,有人甚至是喊出了声叫他远离这里,赶快走,可他的响动却像是把什么东西给惊醒了,整片平原忽然开始发出了猛烈的震颤,丛林的深处缓缓的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怪物。

    它的身高约有十米,爪部修长而又锋利,皮肤干瘪的几乎只剩下骨头,牙齿裸露,舌头细长,面容畸形而又丑陋,眼眸里散发出诡异的绿光。

    蕞认得,那应该就是老人故事中的线斗,没想到这世上真的存在……

    “啊……你们在这里鬼叫什么?还不给我继续干活?”

    那只怪物向那些人大喊着,手里还盘着三颗人的头颅。

    他们吓得根本不敢说话,只能胆怯的拿起手中的工具快步往丛林的深处跑。

    线斗又缓缓的来到了蕞的面前,先是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随后开口说道:

    “……你是邓王派来的?”

    “不是……”他摇了摇头,木讷的看着面前的怪物。

    “不是?”,它大喊道,随手就把掌中的那三颗头颅抛向了高空又紧紧攥住,硬生捏为了血水。

    “那你就对我没有用处了,刚好就做我的开胃菜吧……”

    它露出獠牙,隆起了那锋利的爪子,正想往蕞的身上拍去,可就在此时,蕞突然说话了:

    “……邓王是谁,要做什么?”

    线斗听罢忽然露出了极为可怖而又充满嘲弄的笑,它冲蕞咆哮了一声,随后说道:

    “喂喂,难道你不怕死吗?”

    “你告诉我,我也能死而无憾。”

    “……邓王就是眠水之地的王,他要在这里挖掘一个能容纳全眠水人的祭坛,去制造传说中的神之器皿……”

    线斗不耐烦地说完,话音末了,它就已经伸出了爪子,带着一阵阴风直朝蕞的位置挥去了,可蕞并没有躲闪,反而是出手将那只爪子给掐住了,他的力气惊奇的大,完全在线斗的意料之外,它想把那只爪子抽回来,可就在那一瞬间,蕞突然使力,竟直接把那只爪子给捏碎了。

    线斗疼的咿呀怪叫,然而蕞却并没有撒手,他爬到线斗的头顶,对着那颗巨大又干瘪的头颅就是狠狠的砸上一拳,瞬间的将它的头盖骨给击穿了。

    伴随着一阵极其沉闷的响动,整只怪物突然间栽倒在了地上,蕞也从上面跳了下来。

    在丛林深处的人闻听到了动静,便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兴奋而又激动的迎上前来,庆祝着面前怪物的死去。

    后来,蕞才从他们的口中得知,这里的人都是被邓王奴役过来的眠水居民,这只线斗怪物……就是管理他们的家伙,丛林的另外七个角落,还分别有七只线斗,它们生性凶残,无恶不作,搅的这些人苦不堪言。

    蕞得知此事后也是觉得祸害人间的线斗罪该万死,想到自己终于有可用武之地,便提议叫那些人带他去那里,让他来解救那些被奴役着的人。

    可就在此时,人群的深处突然走来了一个白发青年,他容貌俊俏,面容沉静而又冰冷,他向蕞摇头说道:

    “可这样可不行,其他七个角落离这里距离甚远,路途艰辛而又漫长……”

    周围的人见了他,貌似都对他毕恭毕敬的,十分礼貌的对他点头

    “那该怎么办呢,可我想帮他们?”蕞向他眨着眼,用那稚嫩的语气说道。

    他缓缓的扭头看向身边的人,那人的模样怪异,令蕞印象深刻,他左边的头发是白色的,右边却是绿色的,他低头伸出了手,向蕞笑道:

    “我是左信,在我身旁的人是白柏,如果你想拯救这些人的话,就请加入我们吧……毕竟,我们也一直在筹备做这种事,只是迟迟等不到机会,没想到会得到你的帮助……”

    蕞也很欣然的伸手相握,随后又问道:

    “嗯,当然,我叫蕞……我愿意加入……然后帮助他们……”

    白柏在闻听此言之后,顿时像是想起了什么,却什么也不说。

    可左信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只是向他点了点头,其他人也非常敬重的为三者让开了一条路,白柏这才对蕞说道:

    “跟我们来吧……”

    三人径直沿着一条小溪走,那里还有一大堆的人拿着镐子正在挖凿,白柏见着他们,向那些人摆了摆手,他们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放下了手中的活,跟随着在他的身后。

    彼时的那个绿白毛左信却早已按耐不住的兴奋地喊道:

    “嘿,兄弟们!之前那个欺负咱们的线斗……已经被杀死了,咱们暂时可以不用怕了!”

    那些人闻听此言顿时感到一阵狂喜,他们凑到白柏身旁像是在询问这情报的虚实,白柏微微一笑,向他们点了点头,随后开口说道:

    “嗯,不仅如此……我们还获得了一位……非常有潜力的成员,有他的加入……我们一定会重新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王朝!”

    其余的人闻听此言,顿时用欢喜的目光望着面前的孩子,同时发出了惊雷般响彻天际的掌声。

    可蕞见此情景,立刻就感到疑惑了,问道:

    “建立王朝吗?可我加入你们……只是想帮助那些受苦受难的人……”

    绿白毛听罢又跳到了他的面前,笑道: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都是殊途同归而已,重建王朝与想保护那些遭受痛苦的人……并没有冲突……只不过,这是我们左家……上百年来都想实现的梦……”

    “梦?”蕞呆呆的看着他。

    绿白毛点了点头,又看向身边同行的人,而白柏却在此时开口了:

    “重建我们曾经的王朝,是我们这些左家人……唯一的念想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蕞不解的问。

    “我们的家园……已经被那个邓王给占领了,他与我们有深仇大恨,现如今……他却能冠冕堂皇的活在这世上……”

    “我们要推翻那个残暴无道的,邓王的统治,重建一个已经被毁灭掉的王国……”绿白毛向蕞如是说道,近乎没有半点停顿。

    白柏也点了点头。

    “是啊……不过这一切的起源都在极乐……”

    蕞闻听此言顿时感到有些震惊,突然向白柏问道:

    “极乐?是和那个……传说中的……极乐之法有关的吗?”

    白柏点了点头,静静的看向远方。

    “对的……当年的极乐,将六国全部统一,并且在那些土地上挖掘出了永生的法术,像线斗、秽祭、薰间、魍魉、鬼皓这些与延长生命相关的,都被那里的国王收纳为极乐之法了……”

    “好,好厉害……”

    蕞咬着自己的手指,惊讶的赞叹道。

    白柏缓缓的闭上眼睛,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唉,可是我们也有极乐之法啊……我们有传说中的秽祭!”

    在他们身后的绿白毛于此时突然开口了,他指着自己的眼睛,随后对众人又笑了笑。

    那些人也纷纷的点头,同时又无奈的哀叹了声气。

    “不过……我们只是传承秽祭之血,而不是拥有秽祭本身……

    我们需要使用器皿,才能让自己的秽祭之血发挥作用……”白柏补充道。

    “器皿?要怎么使用呢?”

    “嘿,就像我这样……”绿白毛兴奋的说,突然用手插进了自己的右眼,直接将自己的眼珠子给抠了下来,展示给蕞看。

    “我们有专属的剑,剑上面……有眼球大小的凹槽……这就是所谓的器皿,将眼珠子放进去,便可以发挥他的秽祭之力……令触碰到剑的敌人都化为灰烬……”

    蕞对他笑了笑,拍了拍手说道:

    “那很厉害呀,可是……你们又怎么会……”

    身旁的人闻听此言,顿时神色阴沉,显得十分悲伤。白柏用鞋踩断了前方的荆棘,缓缓的向蕞回道:

    “是因为邓王……他用法术夺走了我们的武器,令我们手无寸铁……才沦落至此……”白柏的眼里充满了愤怒,续道:

    “那个狗仗人势的邓王……当年有什么能力,不就是个线斗吗?我们的国家曾拥有远超他们的力量,可最后……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

    “这是……什么意思?”蕞向两人问。

    绿白毛突然插嘴道:

    “因为当年啊……白柏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的王,被极乐之主哄骗了……非要献祭上十万个人去制造什么神明之眼,结果还真炼造出来了一颗与众不同的眼球……”

    白柏紧接着他说道:

    “……只可惜我们用不上……同时期,邓王又带着自己那一帮士兵攻打了我们国家……

    起初,我们能用秽祭的传承之血抵御他国的进攻……

    可后来,父王所制造的那一颗眼球居然幻化成了一条怪异的巨蟒,我们的秽祭竟也对它毫无影响……

    它体型大,移动又快,躯体坚硬似铁,鳞甲锋利如刃,几乎将整个王国的人都吞噬了干净……只剩下我们这些……秽祭血脉的残余……”

    “邓王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的占领了我们的国土,还肆意的施行暴政,让我们这些人一直活在屈辱的生命之中……”

    蕞闻听此言低头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地向他们说道:

    “想不到,你们的故土,还有这样的过往……”

    白柏挥了挥手,向他问道:

    “……你想看看它的模样吗?”

    “什么?”

    “那一条……令我等亡国的巨蟒……”他语色阴沉,缓缓的说道。

    “怎,怎么看?”

    与此同时,在他身旁的人突然递出了一把匕首,白柏接过去,顿时就划破了掌心。

    血液落地了,却如同活物一般,在泥土之上有规律的流动着,随后逐渐的变蓝,变红,变换出各种颜色……最后形成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画。

    蕞凑上前去一看,顿时便被眼前所见给震惊了,那是一条白色的巨蟒,口中含着一颗巨大的眼球,身上鳞片所刻画的更是极为传神,眨眼之间,血液逐渐暗淡,鳞片之上竟长出了无数张神态各异的人脸,喜怒哀乐俱全,只是所有人都少了一只右眼……

    “如你所见……”白柏说罢,将自己的手掌靠近泥土上的血液,它们居然同丝线一般的回流到了他的手掌之中,伤口也愈合了。仟????d

    “只要我们的王国还被邓王踩在脚下仍为废墟,我浑身的血液就永远不会停止燃烧!”

    其他人也一并点头称是,气氛顿时到达了高潮,蕞也在无形之中加入了他们,走上了一条貌似与他无关的反抗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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