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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朱由检又嘬了一口杯子的牛奶可可，醇厚的香味让他欲罢不能。过去的几个月里，他几乎没有过过安稳的日子。虽然吃得还不错，但以前的他可没闲心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泡一杯可可坐在窗前看风景。60;62; “咳咳...”看了片刻，他无奈地合上了窗子“果然，他们今天开始烧家具了。红木烧起来真刺鼻...”60;62; 这风景是看不成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湖面都干了，只能看到一大坨白花花的盐碱地。他轻叹一口气，侧身躺倒在沙发上，一手拿着茶杯一手翻着漫画。60;62; “大都督。”卫兵轻轻叩门，沉声道。闻言，朱由检立即把漫画塞进了沙发的缝隙里，坐直了身体。60;62; 按照他对卫兵的吩咐，若是通报时说“陛下”，那就是自己人，躺在沙发上也无妨。但若是叫“大都督”，那来者肯定是洋人，而且肯定是来谈正事的。60;62; 他将衣领整理平整，拉了拉袖口，又站起身将袍子的衣摆捋平。检查完着装的问题，他背靠沙发的真皮软垫，叠腿而坐，对着大门拍了两下手。60;62; 卫兵打开了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卡洛斯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但他却并没有急着坐到朱由检的面前。他看了看这个几天前还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叹了口气。他看向朱由检，但他的目光却被朱由检身后的沙发吸引住了。60;62; “这沙发你换掉了？”60;62; “嗯，外面烧着呢。”他向后指了指，窗外依旧浓烟滚滚。60;62; “那么大个红木沙发你就给烧了？虽然都归你了，你也不能这么糟蹋啊！”60;62; 朱由检无奈地一摊手“我来的时候这办公室已经空了，那沙发就堆在楼下。阿兹特克人先进的总督府，只要是木头家具全都给他们一股脑地搬到外面去了。我当时还奇怪，他们要你的家具做什么。没想到是拿来烧的...没办法，都搬出去了我总不能再给搬回来吧？只能再搬一套来了。”60;62; “唉，着实是可惜。那群印第安蛮子，简直是有眼不识金镶玉。那个沙发的价钱值一个连的上好黑奴，要是换成他们印第安人，怕是能值一个加强连。”60;62; “咳咳...虽然我不会因为你的话怪罪你什么，不过现在城头变换大王旗了，你说话也得注意点。出了这个门，别人可没我这么好说话。那些阿兹特克人正折腾着明天的人祭呢，说不定看你不爽就把你绑了拿去祭天，他们的邪神对改善伙食肯定很满意。”60;62; 卡洛斯沉默不语。他踱步到一个沙发椅旁边，给自己倒了杯可可。60;62; “我好歹也是巴塞罗那公爵，加泰罗尼亚全境的守护者，阿拉贡王朝的末裔。真是岂有此理！”说着，他搁在扶手上的右臂攥紧了拳头，似是有满腔怒火。片刻后，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无奈地叹了口气。60;62; 朱由检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饮料，把杯子放回旁边的圆桌上“你看我不是一直对你客客气气的，对其他的西班牙人也都是以礼相待。不过说实话，你们的法理在大明的领土可不好使。想当回公爵？可以啊，赶紧回西班牙去，趁早和法国人联系，趁乱摘哈布斯堡的桃子。如果哈布斯堡被赶出西班牙，你就是领导伊比利亚的最佳人选了。如果你能顺利取得西班牙的王位，那我们以后要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着呢。”60;62; “今天我来的目的就是和你谈谈撤离的事宜。”说着，他也将手中的茶杯放回了桌子上。60;62; “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原则上，我们尊重你们在新大陆的财产所有权，但一切奴役关系必须解除。田产地产矿产等自然资源我们也要收回，但是住宅和其他的私人财产你们可以带走。这个奴役关系，也包括黑奴。”他特意加重了“黑奴”二字。60;62; “黑奴？你要黑奴做什么？”60;62; “我们有我们的用处，这个你就别管了。”60;62; “也罢，反正也带不走。不过我可得提醒你，那些黑奴相当棘手。虽然大多数人都被我们‘教化’妥当，但其中总有些害群之马。”60;62; “你放心，我们本来就不打算让他们干活，那些黑奴我另有大用。比起担心黑奴在我们手上出乱子，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西班牙移民吧。你算过有多少人吗？”60;62; “四百七十七万，这是五年前整个新大陆西班牙移民的人口。”卡洛斯不假思索地报出了准确地数字。60;62; “是啊，将近五百万人，这问题实在是太大了...”近百年的不间断移民让新大陆的人口飞涨，不断地有冒险者和淘金者来新大陆寻求发财之道，这使得新大陆的人口一直水涨船高。以至于到了现在，西班牙本土的可用之兵甚至大大少于几十年前...60;62; “你们打算如何处置？”60;62; “当然是去留自便，奇瓦瓦城也对移民重新开放，不过不是所有留下来的人都能享有公民权。只有父母一方出生在新大陆，且本人也出生在的新大陆的人，我们才会给予其公民权。其余不愿意走的，只有居留权。我们估算过，能够获得公民权的潜在群体人数大概有百万人左右，愿意留下来的应该不会超过八十万。其余的四百万人里面预计有五成以上的人会离开。这样一算，有将近三百万人要离开新大陆...”60;62; “三百万人...那也是个天文数字。这么多人你打算怎么处置？”60;62; “如果放着不管不顾，那我估计他们中的大多数会去南方的葡萄牙殖民地。不过这样对你的损失可就大了。平白无故流失三百万人口，这可不亚于打输一场全面战争。”60;62; “所以呢？”卡洛斯饶有兴致地坐直了身体。至少，他对面前这个明国的公爵有不错的印象。和那些贪婪的欧洲人相比，这位明朝的公爵虽说看上去不太靠谱，但他至少知道互惠共利，合作共赢的道理。这样的人，卡洛斯也愿意和他打交道，至少到目前为止两方都是双赢——当然，朱由检从奇瓦瓦一路杀到墨西哥的事情不包括在内。60;62; “你们的舰队还在，让他们都去英国人的伯利兹港接人。英国人和葡萄牙人的船也雇佣一些，费用我们会帮你分摊一些。这些人直接送去巴塞罗那，到了你的地盘上怎么处置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有了这一批新鲜血液，巴塞罗那想必会成为西班牙最富庶的地区。”60;62; “公爵阁下，巴塞罗那本来就是西班牙最富庶的地方，整个加泰罗尼亚都是如此。我们和那些坐吃等死的卡斯提尔人和不一样，我们的钱是靠工业实打实地攒出来的。马德里那些脑满肠肥的卡斯提尔贵族一直想剥夺我们的自治权，这也是我为什么被调来新大陆的原因。若是我没来新大陆，此时我或许会在巴黎和红衣主教马扎然谈笑风生，带着加泰罗尼亚投奔法国人。可惜啊，本来是一份安抚我的肥差，可不曾想却让我背了丢失新大陆的罪责。”60;62; “那就再好不过了。工业革命即将到来...什么？你不知道工业革命是什么？无所谓，你只要知道再过几十年谁的城市人口最多谁就最强。从这点上来说，只要你能把握好工业革命的机会，加泰罗尼亚的经济说不定会起飞。”60;62; 这句话可不是忽悠卡洛斯的。本来“正史”中的加泰罗尼亚能赶上工业革命的大潮，并且凭着传统的手工业和人口优势勇立潮头。可不曾想他们却在后来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站错了队——在那场战争中，加泰罗尼亚出乎意料地倒向了奥地利的查尔斯大公，结果战争的结果却是波旁王朝获胜。60;62; 战后十几年，加泰罗尼亚被波旁王朝秋后算账，巴塞罗那被攻陷，和整个西班牙一起沦为了法国人的半傀儡地区，从此以后一蹶不振。60;62; “说到加泰罗尼亚，还有阿拉贡...说实话，我这边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我早就和法国人有接触，让他们支持我重建阿拉贡王国以取代卡斯提尔在西班牙的地位也不难办，毕竟我对即将成为傀儡的事实也早有心理准备。不过，这是我们的自家的事情。你们虽然和葡萄牙那群奸商的关系不错，但并不代表你们能因此在欧陆诸国中吃得开。我和你讨价还价是因为我必须如此，但法国人可不一定会这么想。他们已经将西班牙视作到嘴的肥肉——虽然他们没有能力干涉你对新大陆的占领，但出让伊比利亚半岛的西班牙本土的利益说不定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之前我们的谈到的格兰纳达的租界问题，恐怕会非常棘手。法国人一定会在条约签订时对你们横加阻拦，以阻止你们明国将势力范围扩张到他们的家门口。不只是法国人，新教联盟的其他国家应该也都会反对这一点。我承认罗马天主教很腐化，但那些新教路德宗的家伙，简直是一群狂信徒。尤其是瑞典人，他们不可能容忍基督教世界的土地被异教徒‘玷污’。”60;62; 虽然传统上罗马天主教代表了教廷的权威，代表了基督教所谓‘正统’。但实际上天主教早已腐烂到了根子里，赎罪券就是一个迈不过去的坎，教宗的选定也掺杂了重重权色交易。隐修会之所以会出走到新大陆，就是觉得欧洲旧大陆污浊不堪，无药可救。而现在和罗马教廷分庭抗礼的“新教”，或者说路德宗，则是以北欧和德意志为中心的新教教派。路德宗主张“因信称义”，追求抛弃一些外在的浮华来追求基督信仰本身的真谛。虽不设宗座且政教分离，但路德宗国家却有着异乎寻常的宗教狂热，且在宗教问题上非常保守。就比如“正史”中的瑞典，直到1953年才放宽了对公职人员的信仰要求。在那之前，瑞典在宗教上简直保守得像罗马教廷一样。60;62; 现如今，新教联盟在宗教战争中必胜无疑，而且比起“正史”中要胜得彻底得多——由于朱由检一通乱拳把新西班牙总督区摧毁，而南美的秘鲁总督区也被葡萄牙占领，西班牙在新大陆只剩下了加勒比和弗吉尼亚，失去了几乎全部的白银来源。在这种情况下，西班牙有很可能在今年年底宣布本世纪的第三次破产，这对本就战况不利的天主教联盟来说无疑是釜底抽薪。行将就木神圣罗马帝国独力难支，如日中天的瑞典人又步步紧逼，法国人也在一旁虎视眈眈，这天主教怕是要完。60;62; 若瑞典领导的新教打赢了宗教战争，北境雄狮的新帝国将在旧世界废墟上冉冉升起。作为新晋的欧洲宪兵，他们断不能容忍异教徒对欧洲大陆的染指，哪怕是老对手西班牙人的土地也不例外。60;62; “我们会派人参加战后条约的签订，他会和你一起回去。孙和京，通晓五国语言的那位，他会替我和西方国家谈笑风生。虽然他们不希望我插手欧洲大陆的事务，不过新的国际秩序的制定我们还是要去观察一下的。虽然在他们主场我们不好说话，不过我们可以提出一些‘成熟’的建议。”说着，朱由检走到办公桌前，拿出了《日内瓦公约》的文本。60;62; “如你所见，这是我们对战争中的保障人道主义的看法。虽然大家信仰不同，但智慧都是共通的，支持人道主义想必他们不会有什么意见。类似的东西还有不少，到时候我会一并提给他们。除此之外，我想尽力避免在不远的将来和欧洲国家发生冲突，想必他们也不希望这样。新大陆的有大片的土地可以开垦，整个世界有无尽的财富可以掠夺，他们犯不着来和我们打殖民战争。不过为了避免擦枪走火，我们最好还是在一个‘条约框架’下行动比较好。至于争取在欧洲的利益，我们会和英国人以及葡萄牙人协调。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很对，瑞典人这关我们必须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