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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就是始作俑者？”朱由检和德雷克坐在酒馆的角落，一边吃一边谈着。60;62; 德雷克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初若不是我把那燧发枪带回普利茅斯，把它们送到克伦威尔手里，国王也不会败得那么快。”60;62; “他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就是你把燧发枪交给他的时候。”60;62; “他说他是为了英国人民而战斗的。”60;62; “现在呢？”朱由检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德雷克面上的怒容更盛了。60;62; “去他的人民！去他的自由！这家伙本来还有些收敛，得了燧发枪以后就完全肆无忌惮了，因为他的红衣军打到哪里都是摧枯拉朽，没有任何人能挡住他的攻势。我亲眼见过那种恐怖的画面——克伦威尔的人排成一条细细的红线，面对潮水一般的王军士兵的冲锋却巍然不动。他们等白衣的士兵近到眼前才会开最后一枪，而这一枪几乎必定会击中目标，只需一轮齐射就能打碎冲锋的阵型。等王军士兵拔出刀和他们战斗时，那些红衣军挺着刺刀发动了反冲锋。几乎在一瞬间，王军的士兵就被吞没了。还有最可怕的就是火炮！”他仰头喝了一口啤酒，把酒杯重重砸在桌面上，用袖子摸了摸嘴角接着说道。60;62; “你能想象吗？他们有了刺刀以后就不用再装备那些多余的长矛手了，所有人都抓起步枪上了战场，所有人都可以排成横队，简直是可怕至极！王军的火炮打过来，一炮只能打死寥寥数人。但克伦威尔的火炮打过去，王军还在排密集西班牙式的方阵啊！那一炮碾过去简直是流血漂橹，尸横遍野。这不是战斗，这简直是屠杀！”60;62; “你们哪来那么多新式的步枪？这么快就能装备齐红衣军？”60;62; “说来也奇怪，有一点我之前也是始料未及。”说着，德雷克的脑袋凑近了些，神神秘秘地低声说道：“你信不信有种东西叫命运？那把枪交到伦敦军械局去以后，那些设计师们顿时都惊呆了...就好像...就好像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就像你还没女朋友就突然有个孩子管你叫爹一样。那步枪一上手他们就觉得似曾相识，因为那完全是英国人的设计风格。那握柄的弧度，那扳机的构造，还有清膛杆的布置，闭锁机构的原理和我们自己枪如出一辙。没几天的功夫，我们就彻底吃透了那把枪的构造。通过研究那把枪，伦敦军械局受到了相当大的启发，以往的设计难点茅塞顿开。他们对现有的步枪做了些小幅改进，更换了燧发枪机和刺刀，直接就配发了下去。总设计师有个女儿叫贝丝，他便给这枪起了个昵称叫‘褐贝斯’。唉，没想到这却带来了一场革命。”他看了看天花板，回想了一下过去这半年发生的事。60;62; “这把枪实在是出色到无可挑剔，其成功的程度让军械局的人也始料未及。经过几个星期的调查他们得出了结论——真正让枪大受好评的不只是本身的先进设计，更多地是得益于标准化的生产。在褐贝斯配发以前，几乎每个团都有自己固定的武器供货商，而军方对此也是不管不顾。但褐贝斯一经配发，所有的老式步枪一夜之间就全都黯然失色，变成了烧火棍。所有的褐贝斯都出自伦敦军械所的工场，那里的工人一直在进行流水线式作业。在以前，这种制造方式只是产量大而已，看不出什么优势来。但是全军上下装备一条枪的时候，一场革命就开始了。每一把步枪的性能和参数都差不多，用的子弹也是一模一样，零件也是一模一样，从指挥作战到后勤补给的效率都是成倍增长，这样一来国王要想不输，除非耶稣基督亲自下凡给予他军事指导。克伦威尔亲自接见了褐贝斯的设计师，并且在几个星期前给这把枪授予了正式的装备序号：P1646‘护国公型’制式步枪.”60;62; “等会！”朱由检抬了抬手，诧异地问道：“护国公是怎么回事？”60;62; “这就是我带着那孩子跑路的原因了。”德雷克看了看泡在桶里一脸幸福的查理，叹了口气。他回过头来，咬着牙说道“克伦威尔这个疯子，他竟然把国王给杀了！就在上个星期，在全军士兵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里，那个疯子把国王陛下送上了伦敦街头的断头台!而在那之前，1646年的1月1日，他在议会正式宣誓就任英吉利共和国的护国公——尽管有半数以上的议员都反对他，但他依旧在一群军官和商人的簇拥下搬进了伦敦塔的皇家堡垒里。”60;62; 闻言，朱由检正色道“消息来源可靠吗？”60;62; “他们斩首国王的时候，我就带着那孩子躲在城里的一家旅馆里，那孩子亲眼看到他的父亲被关在囚车里从他的窗沿下驶过。十几分钟后，我就听到了潮水一般的欢呼声，那时候我就知道——这天，真的变了。”60;62; “这个疯子。”朱由检暗骂道。他定了定神，消化了一下刚才的信息，又接着问道：“克伦威尔他就这么冒天下之大不讳杀了他的国王？”60;62; “他疯了，全国的士兵都是他的拥趸，商人们争前恐后地向他奉上自己的钱袋子，就连教会都被逼着向他效忠。对王军的摧枯拉朽已经让他获得了巨大的声望，人们谈及他时，甚至会觉得古斯塔夫二世和他相比都会黯然失色。当国王和查理王子毫不体面地从牛津投降的时候，克伦威尔的声望也达到了顶峰。说实话，他没有把王冠戴到自己的头上我都觉得奇怪。”60;62; “你能把查理王子救出来，为什么不把国王也一起救出来？”60;62; “不是我不救，是他不走啊！”说着，德雷克不停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国王他就是因为太别扭太固执才会惹得众叛亲离，全国造反。我本以为克伦威尔会比他好一些，可没想到他竟然会疯到要处死国王。我百般劝阻，那家伙就是不听，我就只好想办法劫狱救出国王了，要不然任凭那疯子闹下去，英国迟早要被他闹得玩完。但我冲到国王的牢门前，那老家伙就是不走，死活都不走，还喊着什么‘船长和船共存亡’，‘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我当即就把他扔在一边，抱着王子冲出去了。”60;62; 朱由检摸着额头，苦笑不语。他也知道查理一世这个人，这家伙的一生完全可以用“不作死就不会死”来概括，克伦威尔和全国人民都想砍死他不是没有原因的。60;62; 他向议会许下承托，允诺了一些条件，一年后又突然翻脸就不认账，直接把议会解散了。他想统一英格兰和苏格兰的信仰，逼得苏格兰人造反两次，还跑去找苏格兰人帮忙。他向商人许下减税的承诺，回过头又向他们变本加厉地开征战争税。但矛盾的是，虽然他的行为很暴戾，但他实际上是个非常随和的老好人。他对自己的妻儿非常和善，对宫中的侍从也礼貌有加，他虔诚，他热爱艺术...但这一切都不能弥补他决策上的失误。60;62; 他是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的资深读者，但他看书又不看透，过于相信王权的威力，他坚信只要能够获胜就可以不择手段。于是，他向冲突中的各方都开出空头支票，最后甚至连空头支票都不认账，成功地把所有人都得罪了，最后落到了克伦威尔的手里。60;62; 克伦威尔也端的是心狠手辣，竟然真的以人民的名义审判了国王，真的以人民的名义把国王给砍了...60;62; 这绝对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当年”拿破仑掀起了整个欧洲的战火，但他最终也没有被处死，只是流放而已。因为拿破仑再怎么说也是教皇加冕的君主，他的对手也是君主国，君主不可能随随便便处死其他君主，更别说拿破仑还有大把大把的支持者，以及威灵顿公爵关键时刻伸出的援手——在滑铁卢之战的时候，威灵顿和恩布里奇伯爵被分配成了英军的正副手，而后者上个星期刚刚给威灵顿的弟弟戴了绿帽子，和他弟媳上了床，还闹得天下皆知，让威灵顿颜面扫地。60;62; 正当威灵顿在考虑要不要掐死身旁的恩布里奇的时候，拿破仑的一发炮弹从天而降，炸断了恩布里奇的腿。二人随后的对话如下：60;62; 60;62; “天呐！我的腿断了！”60;62; “天呐，确实如此。”60;62; 虽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但是滑铁卢以后威灵顿似乎就处处在为拿破仑说话。缘呐，就是这么妙不可言。60;62; 总之，砍死个国王在欧洲是“万万使不得”的，这也是朱由检从来都不砍人的原因，毕竟收点赎金比背个莫名其妙的骂名好。60;62; 想了一会，朱由检正色问道“其他人知不知道英王被砍了？”60;62; “只是上个星期的事情，德意志这里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天，躲在巴黎的王后应该已经知道了...”6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