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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不列颠岛出现在宝船的视野中。60;62; 巨大的岛屿从自海平面上出现。极目远眺，每一寸地平线都被不列颠岛的海岸线占据。这个巨大的岛屿是世界第八大岛，比日本的本州岛略小一些。60;62; 泰晤士河的河口是一个巨大的港湾，形状就像一个喇叭口。这个喇叭口的开口和杭州湾差不多，所以和杭州湾一样，泰晤士河也有海水倒灌的风险——只是泰晤士河要面临的潮水要比钱塘潮小多了。60;62; 钱塘潮声势浩大，规模壮观，破坏力也极大。各朝史书都对钱塘潮的危害做了详尽的描述——“奔驶入城，势莫能御”“城郭多颓，庐舍漂流”“平地水八尺”之类的骇人场面屡见不鲜。60;62; 为了抵御钱塘潮的威胁，唐朝开元年间就修建了捍海塘，以防止涌入杭州湾的潮水对沿岸的居民造成威胁。虽然海塘屡有崩塌，但历朝历代都在加固。慢慢地，有了坚固堤坝的钱塘江大潮就成了一个旅游景点。每年一到大潮时，钱塘江两岸便会人头攒动，全球各地慕名而来的看客们都会共同见证这个被人类驯服的自然奇观。60;62; 但是英国人民就没这么好运气了。泰晤士河的入海口正对着的是英国的首都伦敦啊，可英国人就是不修堤坝，甚至直到1952年还有大潮涌进伦敦，把伦敦整个泡在水里，还淹死三百人的人间悲剧。60;62; 一直到了1975年，英国人才开始在伦敦城附近修建拦潮水闸。这个水闸并不是像钱塘江的海塘那样，把潮水变成了赏心悦目的景观，只是一道一道的拦海堤坝而已。到了1982年，这个拦潮闸总算修建完毕。可怜的伦敦市民从公元五十年罗马人在这里建城开始就饱受海潮的摧残，一直拖了一千九百三十二年才解决这个问题。60;62; 从古典时代一直折腾到原子时代，伦敦市总算解决了这个问题。伦敦市民们总算不用担心潮水泡到自家二楼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60;62; 虽然潮水对伦敦市民来说是一场灾难，不过对海运来说却是一件好事。60;62; 泰晤士河的河湾要比杭州湾小很多，很多时候海潮并不那么暴戾——但是每隔几十年就让伦敦泡水一次。在海潮不发飙的时候，进出泰晤士河的船只可以利用每天的潮水加快航行的速度。60;62; 伦敦距离泰晤士河的入海口足足有八十公里，这个距离并不短。有了海潮的帮助，商船便可以在几个小时内从河口一直开进伦敦。60;62; 宝船的运气不错，在靠近泰晤士河时正好赶上了今天的涨潮。60;62; 海水开始缓缓波动起来，一波一波白色的浪花开始向河口汇聚。由于春季并不是泰晤士河的汛期，这时的潮水温和平缓，很多商船都候在河口，等着借大潮的东风驶向伦敦。60;62; 由于并不是洪水期，每天的潮水只会冲进河口二三十公里，离伦敦郊外的里士满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并不会造成什么危害。60;62; 和那些商船一起，宝船也顺着潮头开进了泰晤士河——那些商船无一例外都开始避让宝船。60;62; 宝船上装载了近千吨的火枪，已经消耗了近半的承载量，相当于把四艘小商船驮在身上。60;62; 宝船的尾部拖出了一道长长的白色尾迹，两旁的商船都小心地绕开宝船的船尾。在海上行过船的人都知道，大船的船尾轻易不能靠近，否则十有八九会被卷进去。到时候大船无事，小船多半要被直接碾过去，那一船的人就这么交代了。60;62; 泰晤士河在入海口虽然有九公里宽，但是一深入河道就会迅速缩减为五百米左右，到了伦敦郊外的里士满就只剩下七十六米宽了，再往上游的牛津就只有不到五十米——这宽度宝船根本塞不进去，宝船宽十六丈，按明尺算得有四十八米左右。伦敦往上游的水道对于大船来说几乎就无法通航了，就算是船闸也没有这么小的。60;62; 不过宝船开进伦敦倒是没问题，因为伦敦两岸的河道特别扩宽过，伦敦塔桥（这年头只有伦敦塔，没有塔桥）处的河宽有近二百三十米，宝船在伦敦市内停泊还是没什么问题的。60;62; 不过关键的问题就是伦敦下游那些没有整修过的河道，那些河道宝船单独航行时虽然畅通无阻，但若是两艘船并行那多半要出事——显然那些商船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只敢远远地跟在宝船后面。60;62; 若是进了泰晤士河再来一个大浪，宝船一个没把持住，稍微蹭那么一下，那和宝船并行的小船就有可能直接在岸上搁浅。60;62; 进入狭窄的河道航行虽然可能会给其他的船只造成危害，不过这对宝船来说却是一件好事。60;62; 宝船的前方畅通无阻，就连少许顺流而下的船只也远远地避开了宝船，这倒是让不熟悉水文情况的剁手省了不少事。60;62; 本来这段路该由德雷克来引航，但他自从一大早进了船长室以后就再也没出来。60;62; “朱先生，这是哪里来的？”德雷克拿着一块黑布，握着黑布的手微微颤抖着。他一直低着头看着拿块布，没有看朱由检一眼，仿佛坐在他前面的朱由检不存在一样。60;62; “唉。”朱由检叹了口气，他能够理解德雷克此时的心情。“你应该知道，鲨鱼肚子有百宝箱之称吧？因为鲨鱼几乎什么都吃，所以剖开鲨鱼的胃经常能找到些奇怪的东西。”60;62; “这就是昨晚那只大白鲨的肚子里剖出来的？”60;62; 朱由检点了点头，接着道：“你可以看到，上面的花色都没被鲨鱼的胃给腐蚀掉，看起来吃进去应该不到一天。”60;62; 德雷克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摸了摸那块黑布。黑布的中心是一个悬于交叉双剑之上的骷髅头，这是标准的海盗标志。但和其他海盗不一样的是，这骷髅头上却绘了一对大得夸张的鹿角——这是金鹿号上的海盗旗。但此时那鹿角却只剩下了一个分叉，大部分都被撤掉了，这旗帜也只剩下德雷克手中的残片。60;62; 见德雷克不说话，朱由检便接着说道：“虽然吃下去不到一天，但指不定在海上漂了几天才被吃下去的。我很抱歉...”60;62; 德雷克默默地摇了摇头，把那旗子叠了几叠，塞进了怀里。60;62; “大家都是男人，直接开诚布公的说吧——我能帮你什么，你能给我什么。”朱由检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没有招呼德雷克坐下来。60;62; 他迅速地一口闷掉了这杯茶，润了润嗓子。见了德雷克这副样子，朱由检就知道他肯定在盘算着什么。他也没急着点明，只是这么看着德雷克。60;62; 半晌，德雷克抬起了头，先前的黯然神伤一扫而空，迅速进入了谈判状态：“克伦威尔不会杀他们。”60;62; “为什么？”60;62; “他是个喜欢玩弄规则的人，他不会践踏规则——至少在他没有感到威胁的时候。他不会随便就把我的水手处决掉，他肯定会让他们走完审判流程。虽然海盗罪是百分百绞死，但我们有私掠证可以证明合法性。”60;62; “嗯。”朱由检沉思了片刻道：“所以官司的关键在于王室的颁发的私掠许可证在共和国的天下里是否有效。”60;62; “是，官司的关键就在这里。”说着，德雷克诡异地冲着朱由检笑了一笑。60;62; 朱由检也回以同样的微笑：“看来你跟我想的一样。打官司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你的作风，我没猜错吧？”60;62; “我猜他们都被关在伦敦塔里。”60;62; “你的思维还真跳脱...劫狱？倒也不是不行，但我们是来处理公务的，贸然和克伦威尔兵戎相见会导致两国的敌对。所以，我想知道你能给的报酬值不值得我冒这个险。”60;62; “两国？朱先生，克伦威尔的伪政府并不能代表英国全境。我之前和你说过，北美殖民地依旧忠诚于王室。”60;62; “但克伦威尔手上掌控了英国本土，殖民地翻不起什么风浪。”60;62; “殖民地无法威胁到本土，是因为舰队的存在。只要舰队忠诚于国王陛下，那本土就是一座孤岛，我们可以凭着海军和克伦威尔分庭抗礼。”60;62; “你如何保证海军的忠诚？”朱由检正色道——英国海军，这是他想和英国合作的基础。若是有了舰队的协助，那管它是英吉利共和国还是神圣布列塔尼，这都和他无关。60;62; “我和海军的人有些交情，我有把握劝说他们支持国王，事成之后加封‘皇家海军’。”60;62; “你劝归劝，船可都在克伦威尔手里呢。”60;62; “要是我们连船一起带走呢？”60;62; 闻言，朱由检来了兴致：“你要干什么？”60;62; “金鹿号多半是没了，不过我可以找一艘别的旗舰——金色死神就不错。虽然慢了点，好歹够威武。当然，朱先生你是看不上我们的战舰的，毕竟你这艘战舰简直是庞大得像利维坦一样。”60;62; “呵哈，那是当然。不过你们的船也不错嘛，以洋人的角度来说你们已经很有进步了。上次我们出来巡视的时候，你们的船才这么点大呢。”说着，朱由检比划了一下半截桌子的高度。60;62; “唉，一晃几百年，你们的船都长这么大了”言毕，朱由检叹了口气。60;62; “几百年？你们见了什么船？”60;62; “麦哲伦啊。这家伙在帝国的臣属吕宋岛挑事被当地的酋长打死了。”60;62; “你们怎么知道的？”60;62; “呵，帝国的耳目遍布境内的每个角落，那个荒僻的小岛自然也不例外。只是我们避世了几百年，再开眼看时世界已经大不一样了。”说着，朱由检叹了口气。60;62; “罗马、埃及、天竺，他们的星辰已然暗淡，黑暗中只剩下我们了。一想到这个，我就痛心疾首。正因为如此，帝国派我率领一只分舰队先出来探探路。德雷克先生，你是否愿意和我们一起为了万古的文明而战？和我们一起为了兴灭继绝的大义而战？”60;62; “可是英国自己都...”60;62; “克伦威尔算什么，量他的腐草萤光怎比得上帝国之天心皓月。德雷克先生，英国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上了——我们可以帮你，帝国需要你在大西洋上牵制敌人，等待朱雀舰队的到来。”60;62; “朱雀舰队？那是什么？”60;62; “我这艘战列舰就是朱雀舰队中的旗舰级战舰之一，像她这么厉害的还有五十九艘，除此之外铺天盖地的次级战列舰。这些战舰全都像我的坐舰一样涂成朱红色，因此得名朱雀舰队。”60;62; “你们的舰队现在在哪？”60;62; “帝国的舰队已经休眠了二百年，我们正在从帝国的各处重新启用这些被封存的战舰，这预计要花上五六年的时间。德雷克先生，你只要保住你自己国王，就等于是在配合帝国的行动。只要朱雀舰队一到，这些恶徒就会全都化成灰。”60;62; “这...”德雷克被惊了一阵“朱先生，我该如何才能相信你？你说的实在是...实在是太惊人了。”60;62; “这好办，我可以给你展示一下朱雀舰队的制式装备。”说着，朱由检拍了两下手。60;62; “大都督有何事？”守在门口的邵纲推开门道。60;62; 朱由检把他召来，对着他耳语了几句。60;62; “啊？大都督你真用那个？那可就剩一发了。”60;62; “没问题，拿上来给他看看。”60;62; “知道了。”邵纲点头应道。60;62; 半晌，邵纲带着人从下层甲板里推上来一台木车，木车上有一条指向斜上方的长长的导轨。60;62; 陆炳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只巨大的木鸟。60;62; “朱先生，这是什么？”60;62; “这叫神火飞鸦，是朱雀舰队在炮战之前进行火力准备的长程火箭弹。”说着，朱由检示意陆炳点燃火把。60;62; 引线迅速燃尽，那鸟形火箭猛然加速，拖着长长的尾焰飞了出去。60;62; 令德雷克震惊地事情发生了，那只鸟一样的东西竟然真的像鸟一样在空中平稳地飞行着，高度只是微微下降，并不像常见的火箭那样飞一截就会坠落。60;62; 那鸟形的火箭直直地飞了一会，直到尾部的火箭燃尽，这才缓缓地向河面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