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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克伦威尔走下了宝船的舷梯，朱由检也在船上站着，目送克伦威尔走出了码头。60;62; 克伦威尔登上了街边的马车——在一只脚迈上踏板时，他冲着宝船的方向朱由检遥遥挥手，后者也挥了挥手以示告别。60;62; 唐宁为克伦威尔关上了门，接着他便要做到另一辆车上去。60;62; “乔治。”克伦威尔呼了他一声，冲他勾了勾手指。60;62; “护国公殿下有什么事？”60;62; “上车。”克伦威尔指了指他面前的座位。60;62; “是！”乔治·唐宁面带喜色地登上了克伦威尔的马车，坐在了和他相对的位置。乔治·唐宁时常为自己的卑微出身而感到懊恼。他既不是来自于英格兰的名门，也不是毕业于牛津大学或者剑桥大学的精英，只是个在新大陆长大，就读于一座名为“哈佛大学”的野鸡大学的普通人而已——虽然哈佛大学是整个新英格兰的第一所大学，但在英国本土人看来这个不知所谓的“哈佛大学”只是剑桥大学的拙劣仿品而已，只有殖民地长大的乡巴佬才会去里面读书。60;62; 因此，唐宁格外地珍惜克伦威尔对他的赏识。60;62; 唐宁惴惴不安地坐了下来，两腿并拢着，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二十岁出头的他，对面坐着的是年近半百的护国公殿下、不列颠全境的统治者克伦威尔先生——在英国，能有荣幸和克伦威尔先生坐下来进行私人谈话的人，屈指可数。60;62; 马车慢慢地动了起来，克伦威尔却一直凝望着窗外，看着那艘体势巍然的朱红色的巨舰。60;62; “乔治。”克伦威尔一边注视着窗外一边叫了他一声。60;62; “在！”唐宁猛然抬起头，盯着克伦威尔的眼睛答到。60;62; “放轻松点，我又不是在审你。”60;62; “明白！”唐宁直勾勾地盯着克伦威尔答道。60;62; 克伦威尔瞥了他一眼，暗自笑了笑——想当年，他也是一名民主斗士，为了人民的权益四处奔走，在议会里和那些长老派去争、去斗。但当他真的拉起了一只反抗军，并且把国王陛下赶出伦敦以后，他便感觉到了如奥林匹斯山压顶般的重担。他的人性中斗志勃勃的一面已经被磨平了，所剩的为由理智——这是对他自己负责，也是对不列颠负责。60;62; 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他看到了当年的他当年的影子——当然，只是个影子而已。克伦威尔自己本来就出身名门，他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已经是国会议员了，而且还继承了伯父的一大笔遗产，和这个从殖民地初来母国的贫苦年轻人自然是不一样。60;62; 他在唐宁身上看到的，是野心，是无论如何都要往上爬的野心，这一点倒是和当年的他很像。60;62; “这孩子，或许可堪大用。只是...他或许会在钱上栽跟头。”想到这里，克伦威尔向唐宁问道：“听说你在炒房？”60;62; “是的，护国公殿下。”60;62; “炒的是哪一片的房子？”60;62; “是伦敦塔到威斯敏斯特宫中间的一片。”60;62; “哦，那里啊，就是斗鸡场旁边？”60;62; “对，就是那里。”60;62; “不错，你很有商业头脑。”说着，克伦威尔点了点头。但片刻后，他话锋一转问道：“花了多少钱？那里的地价可不便宜。”60;62; “我把我这几年的积蓄全部投进去了，还去银行贷了款。”60;62; “嗯...”克伦威尔思量了一下，回应道：“有冒险精神是好事。但你得记住一点——别把鸡蛋都放进一个篮子里，要做一些风险分担。做生意是这样，做人也是这样，明白了没有？”60;62; “我记住了，殿下。但是我觉得我现在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为了尽快赚到第一桶金，我必须得孤注一掷。或许以后我有机会赚大钱，到那时我一定会把每个鸡蛋都用天鹅绒包起来。”60;62; 克伦威尔想了想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帮帮你——威斯敏斯特宫不是个久留之地，那里毕竟是议会办公的地方。我准备在泰晤士河边另外给自己买一栋宅子，或许你还可以当我的房东。”60;62; 护国公殿下要搬到他的地皮上？若真是真样，他下半辈子的饭票就有着落了啊！60;62; “多谢...”唐宁正要谢，克伦威尔却摆了摆手道：“不过，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是知道的。你得向我证明你的价值，我才会在你身上投入。”60;62; “大人有什么吩咐？”60;62; “问你个问题，你觉得船是谁炸的？”60;62; “大人您不是不在乎船的事情...”60;62; “废话。”克伦威尔数落了他一句：“我再不在乎，这也是英格兰的基业，那些船是实打实的损失掉了。或许我们能用这事情做些文章，但文章做得再好也没办法让船再浮起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给船报仇——海军里面的老爷们固然可恨，但不列颠若是想统治四海却还是得靠他们和他们的船，我们不能因为这次事件就做出有损海军传统的事情。对海军不能打压，反倒是得加大投入。”60;62; “加大投入？您打算怎么加大？”60;62; “海上君王号没了，拦截号没了——我们可以造出比海上君王号更大，比拦截号更快的战舰。让那些女王船盖伦船都被扫尽历史的垃圾堆吧，我们要的是纯粹为炮战而生的战列舰和巡航舰。战列舰得分出级别，一级战列舰不得少于两千吨，火炮数量得看齐海上君王号，不得少于百门炮。二级战列舰扣掉些吨位，少装二十门炮，三级四级以此类推——但最小都不得少于少于一千吨，一级战列舰可以做到两千五百吨甚至三千吨。至于名字我已经想好了，不要叫海上君王号这么封建的名字，直接叫胜利号。”60;62; “可是...护国公殿下，我们有那么多钱吗？”60;62; “小子，我今天就再给你上一课：陆权国家打胜仗要贷款，海权国家打胜仗要分红。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对我们来说，战争就是生意的延续。国内谁最有钱？”60;62; “当然是资本家。”60;62; “那我们就为资本家去打仗，去掠夺那些落后的国家，让有钱的人赚到更多的钱——他们才是支撑不列颠的金主。我在海军上花钱不是为了穷兵黩武，而是为英国人开辟一条赚钱的路子，就像荷兰人做的那样。英国和荷兰必有一战，胜者将成为下一个日不落帝国，获得全球的市场；败者只能去墙角划圈，从棋手变成棋子。为了随时会到来的战争，我们必须从现在开始准备——这就是我们海洋国家强盛的必由之路。浩瀚四海虽大，但却是胜者通吃，没有第二名的地盘。现在你知不知我为什么要来找明国人了？”60;62; “因为他们也有可能和我们争夺海权？”60;62; “没错。”克伦威尔点了点头：“突如其来的事情必有缘由，这个缘由则必定是利害关系。依据现有的条件，根据对方的利害关系来判断，便能得出这事情的原委。我们的船炸了，谁的收益最大？自然是可能会和我们打海战的人。若是明国人不来，那我肯定会去找荷兰人算账。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明国，而且他们一来我的船就炸了——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只是我还没有什么证据。”60;62; “那您要不要扣下他们？”60;62; “这就是我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了。”说着，克伦威尔又看了看窗外渐行渐远地宝船：“我亲自上了他们的船，亲自进去看了一看。我得出了一个结论：能造出这样的巨舰的国家，以我们手上的三成的海军军力，是绝对惹不起的。抓一船明国人简单，但抓了这一船明国人会招来什么样的报复那就不好说了——他们就算开着用魔力驱动铁皮飞天战舰来轰塌伦敦塔，我都不会觉得有什么意外。而且这些人也不是那么好抓的，你看到在船下面列阵的士兵了没有？”60;62; “看见了，就那些跳奇怪舞蹈的人？”60;62; “据明国人说，那不是跳舞，只是格斗技。抛开那格斗技是否有用不谈，单是看那些士兵整齐地动作就能判断出他们的战斗力。五百个人操练地如同一个人，这是长年累月的高强度训练才能练得出来的，说明他们早就洞悉了现代战争的精髓——个人勇武并不重要，纪律才是最重要的。我敢说若是我们真的出兵去攻击那艘宝船，没有千百号人的损失根本就拿不下来，而且有那个功夫他们早就起锚走人了。”60;62; “所以您想知道真相是吗？”60;62; “没错。虽然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他们离开，但我必须知道真相——若真是他们干的，我们以后就得防他们一手。不单我们得防着他们，整个欧洲和明国人眉来眼去的国家都得让他们知道。我敢说，这明国以后将会是整个欧洲的大敌——明国的问题，单靠不列颠是解决不了的，只有一次十字军才能让欧罗巴不至于从金字塔的顶端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