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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下旬，格兰纳达，宝船缓缓地向码头靠近。60;62; “动力室，右舷摇橹三个周期，预备！”传达室士兵接受了命令后，对着自己手边的一个铜管扯开嗓子吼道。传达室离动力室比较远，用铜管这种不靠谱的东西来传声就更容易出乱子，因此重要的命令都要重复三遍才能确保传达到。60;62; 朱由检站在艉楼的顶层，吹着地中海温暖的海风。60;62; “格兰纳达，欧洲之行的最后一站了。”朱由检一边欣赏着白墙红顶的西班牙式建筑，一边和“翘课”的克里斯蒂娜聊着天。60;62; “你不打算上岸玩一玩？格兰纳达的可是一个同时拥有雪山和沙滩的神奇城市，我们在北欧也对对她早有耳闻。”60;62; “不玩了，时间有些紧了，我得赶紧回国。这次来格兰纳达是补给一下，然后顺着哥伦布的当年的航线直接去加勒比。你们要去北美是吧？在那下船好了。”60;62; “额...到时候再说吧，不急这一会。”60;62; “行，随你吧，反正你付的船费够多了。”朱由检望着岸边接着说道：“其实我本来想抽时间逛一逛买点西班牙特产黑猪肉火腿当土产捎回去，顺便参观一下阿尔罕布拉宫的。”60;62; “你们也知道阿尔罕布拉宫？”60;62; “我当然知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嘛，光明帝国的眼线无处不在，你们任何行动在帝国的眼中都无所遁形。这阿尔罕布拉宫的景致在我们那里也颇有名气，那上面的流水和庭院在设计上非常独到，我们的庭院相比有异曲同工之妙。”60;62; “你们的？你们也有这种庭院？”60;62; “苏州杭州满城都是，每一个都妙不可言，各有各的妙处。不过这种阿拉伯风的倒是挺有意思，有机会的话倒是真的想进去看一看。”60;62; “我劝你别看了...你进去什么都看不到的。”克里斯蒂娜无奈地说道。60;62; “为什么？”60;62; “因为西班牙人根本就没经费修这个阿拉伯人的宫殿——就算有经费，西班牙人对这个也非常忌讳，他们拆这个异教徒的圣殿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修呢？阿尔罕布拉宫自从一百年前被西班牙人攻下来以后，原封不动地把阿尔罕布拉宫放在那里。宫里的珍宝早就被一扫而空了，现在那宫殿主要是当作城防军的要塞来用...你想看的流水花园，估计现在也就是一个游泳池了吧——这还是最好的情况，那流水庭院指不定被当成什么来用了，当便池也未必不可能。”60;62; “你快别说了！”朱由检捂着眼睛，心中的愤懑完全写在脸上：“作孽啊！这么漂亮的古迹，这些愚蠢的西班牙人就不知道保护一下？还有阿兹特克人和玛雅人的金字塔！我跟你说，我要是再去晚一步，那些金字塔就全完了。”60;62; “金...金什么？你把这个词解释一下，是个锥型的工艺品吗？”60;62; “你不知道金字塔？”60;62; “我怎么会知道金字塔是什么东西...”言毕，克里斯蒂娜突然愣了一下：“啊！我想起来了！我是看过金字塔的资料，不过是刚刚看的，我还没来得及整理。”60;62; “你看的什么？”60;62; “《伊本·白图泰游记》啊。这是阿拉伯人写的书，我本来没看过。这不前段时间抢了哈布斯堡的皇宫嘛，宫里的书都在我这，我还没来得及整理。《伊本·白图泰游记》我最近正在读呢，里面在埃及的部分记了金字塔。不过没记多少，他倒是说过是砖石修葺成的法老陵墓。那玩意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60;62; “那个金字塔...很大，非常大，大到超乎你的想象。金字塔前面还有狮身人面像，这都是上古时代遗留下的东西，非常有学术价值。只可惜现在统治埃及的马穆鲁克不会维护，让这些世界奇观都荒废了。若是在我们手里，我们肯定会对它善加修理，把法老王的墓穴都给看护好。”60;62; “说来...金字塔是什么时候建立的？和你们同期吗？”60;62; “都是距今将近五千年吧，差不多是同期。你去杭州的良渚还能看到同期的中国文明的遗址——比起给国王修墓，我们的遗址更加现实一些，主要是上古时代的堤坝，引水渠，还有城墙一类的东西。”60;62; “啧啧...”克里斯蒂娜不由得摇了摇头：“你们这些老不死的文明还真是可怕，动不动就给我报半万年的数。五千年前，恐怕罗马人还在拿着长矛戳野猪吧？”60;62; “别说罗马人，恐怕希腊人也在摘果子吃呢。”60;62; “唉...杭州啊，有机会真想去看一下。我还想看看每个人都有的私家园林，还有一锅炖不下的大母鸡。”60;62; “等会，那是什么玩意？”一听“大母鸡”，朱由检便觉得完全摸不着头脑。60;62; “诶？你不知道杭州有这种大母鸡吗？书上说这母鸡非常大，要分两锅才能炖得下呢。”60;62; “你从什么地方看来的？”一锅蹲不下的母鸡？怕不是火鸡...朱由检被这莫名其妙的大母鸡弄得云里雾里。60;62; “还是《伊本·白图泰游记》啊，里面就是这样写你们中国的。说你们中国人喜欢开着雕饰精美的小船，撑着五颜六色的小伞，在城市的河道里面到处游玩。每个人都有私家庭院，有自己的住宅。港口里的大船都挂了十张帆，船上还有种菜的地方，官员舱还配了独立厕所——哦对了，他还在船上吃了两锅才能炖得下的大母鸡。”60;62; “你信了？”60;62; “我当然信啊，因为我自己看到了嘛。你们的船上的确有种菜的地方——书上写着你们会在船上挖一条槽来栽种速生蔬菜。我是没见到那条槽，倒是看到你们用罐子种草。我一直想问你啊，那个是菜吗？怎么和草一样？难道你们中国人都是把草当菜吃？”60;62; “那是葱，还有韭菜！不是什么草。我给你吃过很多次了。”60;62; “啊，抱歉抱歉，我对你们的蔬菜种类没有什么认识。”克里斯蒂娜不好意地摸了摸脑袋，小声嘟囔道：“还真吃草啊...可怕的明国人。”60;62; 她想了想，又接着说道：“除了船上种菜，后面的也都很对嘛。十张帆的大船——你这船都有十二张帆了。独立厕所——这个不知我这里有，艉楼里面有一半以上的舱室都配了独立厕所吧？这一一都对上了，我自然就信了。难道这书上说的东西不对吗？”60;62; “嘿...这还真是怪了。那书什么时候成书的?”60;62; “不晓得。那是本从阿拉伯文翻译成德文的书，翻译的时间有几十年了，原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成书的。”60;62; “这书上的东西还挺靠谱。要不你试试把书翻译成汉语怎么样？就当是作业了。还有笛卡尔写的那些数学书，你也试着翻译一下。”一听有这么神奇的《伊本·白图泰游记》，朱由检便来了兴致。难道作者真的来过中国？这书上写的东西可比那水货“马可波罗游记”看上去靠谱多了啊。60;62; 想到这里，朱由检不由得打量了一下克里斯蒂娜——听她的口气，他身上还有不少从神圣罗马帝国皇宫里面抢出来的书？那一本本可都是宝贝啊！要是能把这些书都全都给翻译成中文，克里斯蒂娜说不定就能当第二个唐玄奘了。60;62; “不得了，不得了。”朱由检不由得叹道。60;62; 想了想，他便对克里斯蒂娜说道：“克里斯蒂娜同学，你要不要考虑在帝国的外交部挂个职?”60;62; “哦？你发我钱吗？”60;62; “不发钱，提钱多俗啊，你我都不是爱钱的人是吧？”朱由检摊了摊手道。60;62; “我不能帮你白干吧？”60;62; “这样，我可以帮你弄一套帝国官员的行头，另外一应证件都能给你准备齐全，而且我都会加盖‘玉玺’，这些文书就具有法律效力了。怎么样？”60;62; “行啊，没问题。”克里斯蒂娜兴致勃勃地说道：“你把这一套行头拿来我就给你翻译。”出乎朱由检意料的是，克里斯蒂娜竟然一口答应了。60;62; 不过想想也是，克里斯蒂娜本来就对小数额的钱几乎没概念。比起那点工资，拿一套光明帝国的官服作“收藏品”才是她想要的。60;62; 正说话间，宝船在橹的推动下缓缓靠上了岸边。60;62; 离他们不远的引水员和翻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么大一艘船自己停进了泊位，然后三步一回头地走下了宝船。60;62; “好了，今早的课先放一放吧，你先自习，把作业写一写，看看课外书。”说着，朱由检理了理自己的一副，从一旁呼来了邵纲。60;62; “你到哪去？”60;62; “我去见一个人，中午就回来。要处理一些情感纠葛。”60;62; “情感纠葛？”一听到这个词，克里斯蒂娜立马就竖起了耳朵：“难道你在这里留下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往事？”60;62; “不是我，是一个故友托我办的事。”60;62; “谁啊？女的？”60;62; “现任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60;62; “那老头？你和他认识？”60;62; “我俩在新大陆就认识了，他要我来劝劝他那个犯了相思病的外甥。反正我本来也要在格兰纳达停一下装些补给，正好顺路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