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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时彼一时嘛。”阮大铖皮笑肉不笑地摆了摆手：“阮某是爱才之人，自然不会计较小辈的过失。”60;62; “那老夫就像问问，阮阁部想‘计较’什么啊？”钱谦益慢慢地问道。60;62; “顺案。”马士英在一旁郑重地说道。60;62; “哦？有趣。不知这顺案是什么？和那专治魏阉余党的‘逆案’又有什么关联？”说着，钱谦益意味深长地望了阮大铖一眼。要说东林党最想弄死哪个阉党，自然是面前的这位“阮阁部”。无论哪个团体，对于叛徒都是最为仇视的。60;62; “呵。”阮大铖无奈地笑了笑：“这顺案和你们所谓的‘逆案’有关系，也没关系。你且听马阁部细说吧。”说着，阮大铖把头背过去，打着扇子欣赏着月光潋滟的秦淮河。60;62; “钱阁部，在下想问你个问题。”马士英似笑非笑地说道。60;62; “说吧。”60;62; “你说，一个女人若是被入了青楼——好比这媚香楼，世人会怎么看她？世人会不会管她进青楼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会不会管她在青楼中是开门迎八方客，抑或是像那李香君一样为侯方域守节？”60;62; “你莫不是拿外室开心？”钱谦益不悦道，毕竟当下与他恩爱的柳如是原本也是青楼女子。60;62; “在下绝非是要调侃如夫人，只是打个比方而已。”马士英连连摆手，但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歉意，反倒是一副得意之态。60;62; “呵。”钱谦益白了他一眼，慢慢地说道：“若一个女子入了青楼，不管她在青楼内有何作为，自然是为外人看不起的。但若是碰到了知己，那就另当别论了。”60;62; “对，关键就在这里。”马士英用指头扣了扣桌子：“钱阁部知不知道周钟这个人？”60;62; “周钟？你说那崇祯十六年高中榜眼的进士？他倒也是个复社的领袖。嘿，你说这复社的领袖怎么这么多啊！”60;62; “复社自那张张溥起，社内就鱼龙混杂，更是兼并了云间几社、浙西闻社、江北南社等大小几十个社团，虎丘大会更是声势震天，名动天下。常言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些鸟我们碰不得，有些鸟我们碰得。这周钟做了什么事，钱阁部你清楚吧？”60;62; “不清楚，劳烦马阁部提醒一二。”钱谦益漠然应道。60;62; “哼，那我就给钱阁部历数这周钟的罪状：他投入闯贼麾下，是为不忠。他过大行皇帝之棺椁而不拜，是为不孝。他入了乱党便也罢了，竟然还为乱党腐化忠良之士，劝他们与自己一起同流合污——这是不仁不义。这还不算完，无耻至极的是，他竟然还给那李自成写劝进表！这样的货色，在闯贼兵败后竟然又跳回了朝廷这边，并且公然参与复社的行动，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这说明什么？”60;62; 马士英扣了扣桌面：“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复社竟然接纳了这等狂徒，说明里面也尽是些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无耻至极的恶徒，是一处腌?龌龊阴沟。钱阁部，这样的阴沟，难道不该让他见一见太阳？不仅周钟一个人，叛逃到那闯贼的‘顺朝’的复社人士并不在少数，他们如今都在金陵城里人摸狗样地活着。这些人，难道不应该一网打尽？”说着，马士英顿了顿，望了钱谦益一眼。60;62; “嗯...”钱谦益点了点头，抬手示意道：“你接着说，还有什么？”60;62; “还有就是...那些与这些蛀虫有往来的人，也有受到腐化的嫌疑。我们要顺藤摸瓜把这些人全都挖出来，这些人难保没有人曾经通‘顺’，也难保没有人准备通‘顺’。我说的‘顺案’，也要一并把这些人包括在内。”60;62; “挖出来以后呢？”60;62; “先交给锦衣卫过堂——有罪的治罪，没罪的放了。”60;62; “呵。”钱谦益嗤笑一声：“交给锦衣卫过堂？真有你的。南京诏狱修好了没？”60;62; “我们需要什么时候修好，他就什么时候修好。”60;62; “那些这人怕是不死也要掉层皮，没事也能整出事啊。唉，老夫实在是于心不忍呐。”说罢，钱谦益背过身去，摇了摇头。60;62; “钱阁部可真是菩萨心肠，大慈大悲啊。”马士英一拱手道。60;62; “菩萨心不敢当，但一份公忠体国之心，在下还是有的。”钱谦益也拱手回礼道。60;62; “那马某只好请钱阁部暂时收拾收拾你这副好心肠了。”说着，马士英上前一步，凑到钱谦益耳边：“若是钱阁部与我们联手做大这个‘复社顺党案’，我们保证只翻阮大铖和霍维华二人的‘阉宦逆党案’，绝不多翻，绝不滥雪。”60;62; “只得翻霍维华一人，阮大铖不得翻。另外，杨涟、左光斗等六君子的‘东林邪党案’一并翻了，上谥号。”60;62; 马士英摇了摇头：“霍维华死了十多年了，翻他也无用。要翻，我们就翻阮大铖的案子。”60;62; “可以，但是加一条——东林‘六君子’的案子以外，高攀龙、周顺昌等‘七君子’的案子一并翻了，统统都要追封谥号。另外除了阮大铖以外，‘阉党逆案’你们一个都不许翻。”60;62; “一个不翻，一言为定。”马士英点了点头。60;62; “嗯。”钱谦益缓缓点了头，回头看了看马士英：“怎么着？你们对阉党的案子不感兴趣了？”60;62; “逆案，癣疥之疾罢了。”马士英摇了摇头：“逆案里的活人屈指可数，阮阁部是一个，翻了他就足矣。我可不像你们一样爱惜羽毛，大费周章为死人加谥号。比起翻案和追封，这复社才是当下的心头大患呐，钱阁部。”60;62; “爱惜羽毛？士人以名为立身之根本，这案子不翻谥号不追我们何以立身？至于复社，确实是头疼的问题，趁此机会敲打敲打也好。”说着，钱谦益回身坐回了酒桌上，端起了杯子，独自酌饮起来。60;62; 突然，看着风景的阮大铖说道：“有件事不知道二位听说了没有，高杰好像败了？”60;62; 马士英一皱眉，不假思索地说道“东林的史可法是督师，军权在他手里，规复江北、保卫江南的重任也该是由你们东林党担起来。钱阁部，这事怎么办？”60;62; “不打紧，鞑子而已，左衽之狄罢了，派一偏师讨伐即可。更何况攘外必先安内，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来来，与老夫饮一杯。眼下心头大患是复社，当务之急是朝政。既然李香君没死，这‘桃花扇’我们还能接着演。老夫倒是有一计，一出连环计——不但能敲打复社，还能离间他们和当今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