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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旗的“九进十连环”大阵压制到了郑军阵前五十米外，第一排汉军旗的鸟铳手照准了郑军的脑门便开始三段轮射。60;62; 子弹一波一波地泼洒过去，每一次齐射都有成排的郑军士兵扑倒在地。60;62; 虽然双方都能给敌军造成伤亡，但八旗的九进十连环着实是声势震天——接连九次前进齐射，使得整个战场都被笼罩在硝烟之中。那“炮打不退，火烧不燃”的士气和纪律，与那些见势不妙就溜之大吉的绿营兵截然不同。60;62; 在郑军枪炮齐发的还击之下，八旗的鸟铳手依旧秩序井然，在离他们十几丈远的地方不紧不慢地进行着“连环枪”的步骤，丝毫不为郑军反击的火力所撼动。60;62; 清军人少，但阵型拉得足够宽，两军的最前沿的接触面相仿，但郑军毕竟有五倍的人数优势，即使是纵深再大也能分出兵力从两翼包抄。但他们却不敢轻举妄动——几千八旗铁骑正虎视眈眈地立在两翼，纹丝不动，似乎前线的交战与他们并没有关系。60;62; 他们在等待，等待郑军的阵型露出破绽，然后一锤定音结束战斗——经过昨日的遭遇战，郑芝龙对八旗的战术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60;62; 单凭这些重骑兵要想冲击防守严密的步兵阵列是得不偿失的，这并不是因为冲不赢，而是因为清军的性质——八旗本质上是旗主的私有财产，旗主是所有人的主子，所有旗人都是旗主的奴才。正蓝旗既是一支军事力量，也是一股政治力量。豪格的朝中的话语权有多大，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他正蓝旗的战斗力。60;62; 换句话说，豪格要是打个残胜，把正蓝旗给打光了，那对他来说完全等于是惨败，等于耗尽一生的心血为他人做嫁衣。没有人会因为他的损失而同情他，其他旗主，尤其是多尔衮，他们最有可能干的事情就是落井下石，说不定正蓝旗的上三旗身份都会被正白旗替代掉。60;62; 不过同样的，豪格的失势同时也会导致正蓝旗的衰败，上三旗的地位一样保不住。高阶旗主和低阶旗人之间，就是这样一种唇齿相依的关系。60;62; 八旗的本质，其实就是一群酋长的政治军事联合——老奸巨猾的郑芝龙早就看清了这一点，他料定豪格绝不会和他死磕，所以才没有动什么脑筋想出奇致胜。他的阵型四平八稳，是明军一向惯用的阵型。60;62; 凭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再加上两军交火的范围有限，两军的伤亡速度都被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战线也一直在维持在最前方，并没有往回推。60;62; 然而，八旗若是那么好对付的话，边军在松锦大战也不会败得如此之惨了。60;62; 待数轮射击后，两军在战斗力上的差距逐渐显现出来。汉军旗的鸟铳手在施放“连环快枪”战法时显示出了他们的战斗素养，连续多轮射击都没有让他们的射击速度受到影响。60;62; 整个鸟铳队都处于轮射的节奏之中，全队配合无间，按部就班地操作手中的火枪。这些鸟铳手显然受过充足的训练，兼有气势磅礴的九进是连环大阵带来的士气——用轻步兵投射火力是八旗的传统强项，就连到了清末也丝毫不含糊，但他们失去的并不是火力，而是八旗现在的这股子精气神。60;62; 此时的八旗正处于历史的巅峰，满朝上下都对新朝的建立充满了热诚，远不是郑芝龙手下这批海贼陆战队能比的。60;62; 这种“连环快枪”其实就是轮射，明清双方都会这招。这种保证火力持续性的射击方法，只要是个文明国家基本都能想到。60;62; 要想再进步一些，那就得像瑞典步兵一样豁出胆子把阵型拉宽，拉出一个纵深并不深的大横队来，以此来产生毁灭性的齐射火力。60;62; 这年头除了瑞典步兵——还有朱由检的新军，其他的国家的步兵基本和“西班牙大方阵”无二。清军的阵型算是比较进步的，他们也知道拉出大横队来发扬火力优势，只是没有瑞典人拉得宽。60;62; 虽然这拉出来的宽度已经被郑芝龙的人数优势填平了，但战斗力却不是人数能抹平的。60;62; 当八旗有条不紊地轮射时，郑芝龙的海贼陆战队也能和八旗对射几轮。然而不下数合，随着轮射队列中人员的逐渐阵亡，郑军的前排出现了空缺。60;62; 两军交战正酣，他们的听到的除了枪炮的轰鸣就是不绝于耳的惨号声，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如修罗地狱一般的景象。60;62; 军规要求他们迎着枪弹顶上去，踩着友军的尸体，补上他们的空缺。而理智却告诉他们趋利避害，不要以身犯险。60;62; 当军规和理智产生冲突的时候，真正的军人会选择前者，而立场不坚定的投机者则会选择从心——显然郑芝龙的手下大部分属于后者，要不然他们干嘛去当海盗。60;62; 老鼠都知道同类的死掉的地方是险境，更不用说人了。那些顶在前面的战友被枪弹打死，后面的人当即便犹豫起来，开始寻思要不要替补上去。这一寻思，就生出了胆怯之心，战线就被推了回来。60;62; 不多时，郑军还击的火力似乎弱了些——战线开始缓缓后退，第一排鸟铳手尽数阵亡，那些只有冷兵器的刀牌手长矛手只能站着让汉军旗的鸟铳手射击。在后排的鸟铳补上来之前，郑军的火力一度出现了断层。60;62; “糟了！”郑芝龙心中一凉，而鳌拜几乎在同时也做出了反应。60;62; “冲！”鳌拜拔出战刀，冲在最前方，朝着郑军的左翼呼啸而来，另一队骑兵则冲向了郑军的右翼。60;62; 郑军的阵型迅速做出了反应，一大群长矛手开始往左右两翼运动，试图阻挡八旗的重骑兵的突击。60;62; 就在这时，正面的横阵突然想起了连天的号角——第一排的汉军旗撤下他们面前的鹿角，第二排满军旗从打开的阵型中鱼贯而出，冲向了郑芝龙的阵列。6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