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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掌柜接过了朱聿键递过来的盘子，目瞪口呆地翻看了一番：“陛下啊...这真的是外贸货？”60;62; “千真万确，我让朱成功直接从船上给我现拿了一块。外贸货确实就长这样，不是劣等货就是残次品，反正洋人根本就看不懂上面画了什么。”60;62; “要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试试。”60;62; “你答应就好。不过我可告诉你，做的时候可不能偷工减料。这斗鸡眼龙糊弄的是西洋人，日本人没那么好糊弄，该用什么料子用什么料子，该用什么绣工用什么绣工，毕竟布料这种东西上手一捻高下立判——就算是这斗鸡眼龙盘子，他在用料上也不敢造价，就是欺负洋人看不懂花纹而已。这个，你晓得吧？”60;62; “晓得晓得，在下回去就准备些上好的料子卖过去。”60;62; “嗯，就是这个意思。只要你不弄虚作假，这些料子贩到倭国去肯定比你在国内卖了赚钱得多。毕竟大明到处都有织机，而倭国要的就是我大明的货。他们管这个叫‘唐物’，当是天朝上国的奢侈品来买。”60;62; “明白明白。就是陛下啊，形制上有没有什么考究？”60;62; “形制无所谓，你别上金色五爪龙就行，其他的我不计较。”60;62; “那款式呢？要什么款式？”60;62; “这个...其实朱成功来信说他现在也不知道日本人喜欢什么款式。信里说壬辰年的那个平秀吉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现在这个源家光又喜欢古拙的东西，所以你就多准备一点款式吧，到时候贸易公司回吧那边的情况反馈给你。不过你不用担心销路——还是那句话，只要是‘唐物’他们就照单全收。”60;62; “听陛下这么一说，这就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喽？”60;62; “嗯，基本上就是这么回事。”60;62; “多谢陛下厚爱！陛下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60;62; “别忙着谢我，我还得谢你呢——出口的这一套我们还在摸索，所以还得指着你和朱成功的外贸公司多沟通一下，帮我们完善一下出口的流程。对了，你要不要入股？”60;62; “入股？咱这公司怎么算的？”60;62; “和当铺什么的差不多，股份和经理分开，入股了以后分钱就行。至于谁来经理这个公司，谁来当掌柜，这个我们还没确定。如果你入股的话，作为股东你也可以提名。哦对了，股份分了一百股，皇家占51股，制台和国姓各占20股，留给你五股，另外四股留作给掌柜的还有其他雇员的顶身股。”60;62; “就只有百分之五？....额，在下不是贪恋这股份，只是这百分之五好像...”60;62; “你嫌少？”朱聿键掐着指头算了算：“他们两一人出二百万两，算下来一股就是十万两，所以你这五股得出五十万两。”60;62; “多...多少？五十万两？！”60;62; “额...你出不起？”60;62; “在下最多就能拿出二十万两...”60;62; “二十万两也行，那就算你两股吧，回头具体的你和国姓商量去。”60;62; “我的乖乖...这贸易公司的本钱有一千万两？！”王掌柜暗自算了算，不禁后背一凉——当年朝廷一年的收税多少？也就两三千万两吧，这合着是把一年的收入拿出一半来做生意去了？朝廷不是没钱吗？怎么拿出这么多钱的？60;62;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朱聿键望着惊愕中的王掌柜，慢慢地说道：“其实钱都是国姓出的。”60;62; “啊？”60;62; “我跟你说实话吧，制台出了一百万两，剩下八百万两都是朱国姓一个人出的，留下10股的空当给你们投资。”60;62; “这...国姓爷这么有钱？”60;62; “郑家垄断大明海面几十年了，每年光是出租令旗（保护费）的收入就按千万计，差不多能抵得上大明全国一年的农业税！你说他有钱不有钱？他手上的有形无形的资产加起来少说有上亿两，这还不算郑芝龙自己的。开个贸易公司对他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朱聿键可没有忽悠人家，郑成功确实是这么有钱。60;62; 郑家是有史以来最庞大的海商——或者说海盗集团。他们并非是占据了某个海域，而是几乎完全垄断了中国的海洋贸易。只要离开了岸边就完全是郑家的天下，海船出海不一定会打大明的旗号但一定会打郑家的旗号。做生意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完全算是一个商人了。60;62; 郑家既是大军阀又是大财阀，同时还统领了人口有数十万之的大小几十个南洋殖民地，而且早在荷兰人和西班牙人之前就殖民了台湾。60;62; 皇帝能管辖的范围只有大陆，而海洋完全是这个集政商军为一体的庞大利益集团的天下，他们在海上说的话比圣旨还好使，俨然就是船上的皇帝。60;62; 他们的竞争对象也并非是某个商会或者某个海盗团，而是国家——甚至连一般的南洋小国都入不了他们的法眼，他们的主要竞争对手是西班牙和荷兰这两个贸易巨头，而实力稍弱的葡萄牙人则是郑家的战略伙伴。60;62; 若是整个郑家与大陆反目怎么办？朱聿键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他早先就看过“天书”——被郑芝龙一时脑热葬送了半壁江山的郑家被郑成功带到了台湾。虽然郑家元气大伤，但郑成功依旧依靠台湾一岛和占据了大半个中国的清廷相抗衡，甚至在其他明军残部的配合下差一点重新夺回了南京，最后逼得清廷不得不下禁海令和迁海令来遏制郑成功在海上的攻势。60;62; 能和郑家做生意，这对每个商人来说都是天大机缘。毕竟郑家算账都是几十万两起步，稍微分一点油水就能让一大批人赚到盆满钵满了。60;62; 闻听这生意的大头是郑成功出的，王掌柜便眯起了眼睛。起先他还以为朝廷要巧立名目诓骗他的钱财，毕竟这事朝廷干得不少了，现在前线战事十万火急他们完全有可能对商人们下手。但一听说这么多朝廷大员都出了钱——这更像是在骗钱啊！60;62; 虽然没和朝廷做过生意，但他一直听闻官府一直在通过捐钱来敛财——那些地方官府时常组织豪绅带头捐钱，拉动着百姓一块捐。有时候是为了修庙，有时候是为了修路修桥。等钱到了手，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五五分账，这是常有的事情。60;62; “这不会是要拉拢一批生意人下水，到时候分账吧？他砸九百万，我就砸几十万，一个水花都冒不出来啊...”60;62; 思量了片刻，王掌柜心一横：“算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本钱怎么发大财？这事要是真成了，就是福泽子孙的大买卖啊！以后还卖什么缎子？坐在家里吃分红得了。”60;62; 他开口道：“既然陛下如何宽厚，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这笔买卖做得，有大赚头啊，在下怎么会不来呢？”60;62; “你同意就好。那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你去准备货就行，一个月之内备齐，到时候朱国姓的人会亲自登门寻你。”60;62; “多谢陛下！”说罢，王掌柜起身朝着朱聿键鞠了一躬。二人道了声别，卢比扬便从朱聿键身后走了出来，引着王掌柜从孝陵卫的衙门退了出去。60;62; “行了，入股的人找到了。”朱聿键伸了个懒腰：“诶，大木的钱还真不好赚呐，还得我来帮他找合作伙伴。算一算——孝陵卫的两家打算入股了，他们要卖酒卖瓜子。又找到了卖布匹的王掌柜，接着就是景德镇那边...老天爷，我这皇帝怎么当得跟拉皮条似的？”朱聿键叹了口气，按了按太阳穴。60;62; “拉皮条？皇上，古往今来的明君，你这要是叫拉皮条，可不都是‘拉皮条’的？”曾皇后一边给朱聿键倒着茶一边说道。60;62; “这话怎讲？”60;62; “皇上，你觉得你比起太祖皇帝来，能力如何？”60;62; “那自然是比不上太祖皇帝”——朱聿键心道：“我就是比得上我也不敢讲啊，在孝陵乱讲话不怕半夜被托梦？”60;62; “不不，臣妾觉得，皇上你现在有中兴大明，和太祖皇帝并肩的机会啊！”60;62; “诶诶，可不敢胡说，可不敢胡说...”朱聿键朝曾皇后挥了挥手，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孝陵。60;62; “太祖皇帝要是知道有你这么个好孙儿，他高兴来来不及呢。难道像太祖皇帝那样把活全包了就是好皇帝了？太祖皇帝有太祖皇帝的治国法，他那套别人学不来。”60;62; “阿兰...那你告诉我怎么做才好？我...唉，制台他擅定策，国姓他会赚钱。可我呢？我就空有一腔志气，别的什么都不会，没了他们我什么都办不成...”60;62; 闻言，曾皇后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轻声道：“要我说啊，你就什么都不做最好。”60;62; “啊？”60;62; “皇帝可记得老子怎么说的？‘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既然学不来太祖皇帝那套，那你干脆就换一套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