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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若望把手上的银子交给了狱卒，那狱卒立时便掏出了账本，在账本上记下了汤若望写的数额，然后撕下了那一页。60;62; “你这是？”60;62; “汤大人请收好这个，这个是我们收钱的凭证。”60;62; “你们...你们收受贿赂还开发票？”60;62; “这是上头的要求，为了防止我们狱卒私吞银子这才立了这个规矩。汤先生的银子我能从里头抽成，事我也会帮汤先生你办妥，等到时候你再把发票交给典狱长。这样，我们就钱货两清了。这三千两银子我就暂且收下了，这三个人的天字号待遇我们立马就开始执行。只是如果这三人还牵扯到什么案子，我们也不能因为汤大人你的银子就对他们网开一面，最多不往死里打。”60;62; “你们想从他们口中知道什么？”60;62; “我们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我天朝，还带来那份写着粗鄙之语的所谓‘教宗谕令’。如果汤先生你知道的话，我们倒是可以免去对他们的拷问。”60;62; “其实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这群道明会的鸟人要来碍我的事...这样如何，我帮你问问他们，也算是对你们有个交代。”60;62; “那就有劳汤先生了。”那狱卒朝着汤若望鞠了一躬，便向朝着“经济舱”的方向走去。60;62; 不多时，三个披头散发的传教士被他拖了回来，扔进了汤若望对面的监室。60;62; 三人大为惊慌，还以为要被带去断头台咔嚓了。一被带出监牢，他们就像离了水的鲤鱼一样拼命地扑腾——然而他们饿了好几天压根就没力气，只能无力地哼哼几声。60;62; 那狱卒压根就没感觉到他们几个在挣扎，只是把他们仨拖到了汤若望给他们升的“舱”里，然后给他们三人端上了一份和袁继咸一样的套餐。60;62; 三人看了饭菜，对视了一眼——竟开始哭了起来。三个大男人哭成了一团，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身的力气，竟然一反刚才的萎靡，开始声嘶力竭地哭嚎着，整个天牢都被他们那极其有冲击力的哭声震惊了。60;62; “你们三个哭什么？赶紧吃啊！”汤若望放下豆汁用许久都没说过的德语喝骂道。60;62; “啊？”听到了熟悉的母语，三人立时便抬了起头。60;62; “您是，冯·拜尔先生？”60;62; “是我...不对啊，已经几十年没人叫过我的姓了，你们该是叫我教名若望才是，你们到底是不是教廷的人？”60;62; “我们是...”60;62; “那怎么这点规矩都不懂？”60;62; “我们当修士才一年，所以...”60;62; “一年？才一年就被派到远东来传递教宗的圣谕？道明会的那群老小子怕不是要破罐破摔了！”60;62; “似乎冯...啊，若望先生，教廷那边好像的确有这个意思。”60;62; “为什么？他们不想散播天主的福音了吗？我要向将军大人禀报此事，这件事不合规矩！”60;62; “其实这也是耶稣会那位将军的意思。”60;62; “为何？为何要这样？！”60;62; “汤先生你不知道？二十八年战争结束了，天主教败了！我们一败涂地！”60;62; “什么？教廷输了？教廷怎么输的？我们明明有天主教大军，我们有神圣罗马帝国，我们有西班牙...”60;62; “可我们终究还是输了。”60;62; “为什么？”60;62; “因为西班牙。西班牙陷入了崩溃，整支整支的佣兵团临阵倒戈，投向了新教那边对我们刀兵相向，逼我们发齐工资。实不相瞒，我们三个本来也是一只驻扎在新大陆的佣兵团，效命于奇瓦瓦城的胡安大人。我们亲眼见证了帝国的毁灭，新西班牙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分崩离析，西班牙的生命线立时就被掐断。本来就负债累累的西班牙实在是掏不出钱了，更何况这群佣兵本来就打不过那群疯子一样的瑞典人——上帝啊，他们全国的男丁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参军，那群佣兵压根就打不过瑞典的义务兵，更别说我们从帝国各地拉起来的那些比老农好不到哪去的征召兵了。”60;62; “那...那群佣兵脑子有问题吗？没人给他们发饷他们不会抢？为什么要背叛教廷？”60;62; “若望大人呐！战争已经打了二十八年，没得抢了！该抢的都抢光了，德意志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有时候百里都不见人烟。我们实在是打不下去了，实在是不想打了！”60;62; “你们三个也是？”60;62; “唉，其实在新大陆也不错。只是我们整个佣兵团都被解雇了，失了业的我们只好回到家乡。幸好，我们三个还读过些书，那个瘦高个还是个牧师，我们就在附近的教堂里面找了份工作，负责教孩子们读写德语，拉丁语，还有经文。”60;62; “那你们三个好死不死跑到中国来做什么？为什么不在家里好好教书？”60;62; “若望大人呐！你以为我们不想？我们也是走投无路，才会加入修会，试图能给下半辈子找个安稳的住处。”60;62; “你们竟然会觉得修会安稳？！”汤若望气得把豆汁都摔倒了桌上：“你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你管这叫安稳？！你给我看看，上帝啊！你管这叫安稳？”60;62; “我们...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才来了这里。”60;62; “为什么？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从教会学校里头辞任跑去当修士的！”60;62; “因为...唉...这就说来话长了。您知道《威斯特伐利亚协定》吗？”60;62; “那是什么东西？”60;62; “您离开欧洲太久了...这是对帝国的瓜分协定，整个帝国都被那群新教徒肢解了！北海沿海被割让给了瑞典，北德意志大部都被瑞典人的亲家勃兰登堡吞并了，阿尔萨斯和洛林也被割让给了法国。帝国的议会开会的时候，瑞典人和法国人的代表就站在旁边听着呢！帝国还赔给瑞典五百万塔勒的军费，五百万块大洋啊！”60;62; “那宗教呢？”60;62; “现在宗教自由了，每个邦国都可以自订官方宗教。北德意志现在完全成了新教的天下，都抱着瑞典的大腿和皇帝作对啊！我看呐，这大神罗是要亡啊！”60;62; “什么...我神罗竟然会...”6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