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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60;62; “明白就好。记着啊，记着三个字——老油条。装成老油条的样子，什么都好办。”60;62; “可我不太会啊···”60;62; “带你出去吃饭的时候怎么学的？就看着那些兵痞长什么样，照着学就对了。”60;62; “这难度有点大···”60;62; “你看看你看看，所以我要搞金拱门嘛，就得让你们多练练。你们这些新晋干员连演戏都不会，以后还怎么出任务？也罢，一会你就演个愣头青，老油条我来演——反正你本来就是愣头青，本色出演就行了。”60;62; “哦。”小陆应了一声，跟在后头再不说话——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60;62; “师父啊！我们的头发！头发怎么办？”60;62; “你别摘帽子谁也看不出来。你要怕出问题我这有发网，用你自己的头发做的。”60;62; “我要发网，师父你把发网给我吧。”60;62; “怕什么？往大了说，我们这最多是和尚头，和他们金钱鼠尾完全是两码事。再说了，我们没弃发啊，这不塞进网巾里头做成发网又给戴回去了嘛。”60;62; “也对。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把头发也给留下来。”60;62; “以为师多年的经验判断，孔家绝对把自己的头发给藏起来了，为的就是那一天出问题的时候能直接接上。以他们的手艺，把头发接上了压根就看不出来。”60;62; “这么厉害？”60;62; “你见那些贵妇的发型，你当他们的头发都是真的吗？全都是接上来的。”60;62; “一根一根接？”60;62; “没那么夸张，一缕一缕接。所以除非他们披发，否则从外表根本看不出端倪。”60;62; “那我们怎么办才好？”60;62; “怎么办？动作快些呗。要拿下孔家需要舆论造势，时间很急迫——只要大明在战场上取得优势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到时候孔家全家上下都会开始蓄发，天长日久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所以趁着今天进去我们要多发掘孔家的新闻，赶快把节奏带起来，这样才能在日后用口水淹死孔家店。”60;62; “咱们是如实报道还是···”60;62; “当然是添油加醋了。这群人死不足惜，就算添油加醋也没冤枉到哪去。”60;62; “啊？报纸上不讲实话吗？”60;62; “报纸上讲实话？小子，你是宋襄公吗？舆论场也是战场，交兵的不是刀剑是文辞。所以兵不厌诈，咱们写夸张点不要紧。”60;62; “比如呢？”60;62; “比如···我想想啊。”邵纲摸了摸额头：“比如孔家吃饭的时候就中间那一小口饭芯，剩下的全都喂狗。”60;62; “那得养多少狗才够吃啊···还有没有别的？”60;62; “这还不够？”60;62; “不就一锅饭吗？冲击力不够大啊。”60;62; “这还不够大？小子你没挨饿过吧？！哦对，把这茬忘了，你家是世袭锦衣卫百户，没挨过饿。师父我小时候可挨过饿啊，那时候谁给我吃一锅白米饭我能把最后一条裤衩当给他。”60;62; “但有钱看报纸的都吃得起饭啊，你光写他们吃饭芯总感觉和土财主似的，不管用啊。”60;62; “不管用吗？”邵纲大惊。60;62; “嗯，不管用。”小陆郑重地点了点头。60;62; “那就写他们家下人日子过得惨——走进孔家门，稀饭两大盆。盆里装着饭，饭里照着人。”60;62; “师父你怎么老是和饭杠上了？这又不是批斗土财主只要批斗孔家，你这么写人家怕不是要当戏本子看。”60;62;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说吃饭说什么？师父小时候可是要过饭的，天寒地冻大年夜啊，外头地上铺了一层雪，房檐上挂着冰凌子呢。我爹牵着我上一家老财主家门口求他们施饭菜，一缺德管家就给我们一碗馊饭！大年夜讨饭就给馊饭啊！太缺德了。我爹气得抓起馊饭就往他们家门上砸，我当时吓得‘哇’得一声就哭出来了。”60;62; “师父你还会哭？诶！师父我错了，你别打我，你接着说。”60;62; “欠收拾。”邵纲冷哼了一声，又接着开始回忆：“我从小嗓门就大～”60;62; “嗯，这我听出来了。”60;62; 邵纲瞪了他一眼，没接着管他：60;62; “我这么一哭啊，那家老财主就出来了。他也没管我蓬头垢面一张大花脸，一把就把我抱了起来。我当时一边哭着一边指着那管家，说他大年夜就给我们一碗馊饭。那老财主气得把那管家大骂一通，然后抱着我喊上我爹，领着我们俩进屋吃了一顿热饭。诶呀，那白米饭吃下肚啊，我觉得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的一顿饭。”660;62; “吃什么菜了？”60;62; “不记得了···我就记着饭。”60;62; “饭那么好吃？”60;62; “饭是热的啊！热的饭还不好吃？”60;62; “饭不吃饿的还吃凉的不成？”60;62; “陆少爷呦，柴草也是要钱的，你当我会喷火不成？”60;62; “啊？真吃凉的？”60;62; “要不你以为呢？要来的饭全都是凉的，就凉着吃呗。”60;62; “你们没有火镰？”60;62; “陆大老爷，火镰是钢的！你知道一块火镰多少钱吗？”60;62; “师父···你能长大还真是不容易啊。”60;62; “我告诉你，我算是运气好的。我当了兵，在京里头当差的时候因为机缘巧合混成了锦衣卫，又因为来源干净被重用，最后因为或者从萨尔浒回来被越级提拔，然后你就入门了。”60;62; “那，那家好心的老财主呢？”60;62; “我当千户就时候就回去看过了——已经没了。”60;62; “没了？人没了？”60;62; “整个村子都没了。闯军从那里路过，有钱的都给扒皮抽筋，没钱的都跟着闯军接着抢。我去的时候整个村子空无一人，连条野狗都没有。可怜呐，我连呐老财主的姓名都不晓得，他家连地皮都给挖走了一层，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写了名字的东西。”60;62; “唉···怪不得。师父啊，上次杀张献忠的时候你满脸写的都是愉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你恨那些乱匪是吧？”60;62; “恨之入骨！我们本来也恨朝廷，但我当了锦衣卫以后才知道朝廷的不易——现在乱匪都没了，我最恨的就是那些朝廷的蛀虫。”60;62; “我说师父你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上来二话不说便掏枪，原来是这么回事。”60;62; “那个罗管事让我想起了那个老财主家的管家——一副小人得志的刻薄嘴脸，对百姓们恨不得剥皮抽筋敲骨吸髓。要不是有任务在身，我找个拐角就把他大卸八块，这种人扔进炮眼子里打出去都死有余辜！”60;62; “师父你先消消气，我们这不是来给朝廷杀蛀虫来了？”60;62; “行，你说你的，我听着呢。”60;62; “师父啊，平时你看不看小说？”60;62; “不怎么看。看小说有什么用？”60;62; “小说里头写有钱人家如何写你知道不？”60;62; “怎么写？一锅饭五十两一壶茶三百两？”60;62; “师父呦。钱，至俗之物。凡是提了钱的，那都落了下乘。”60;62; “那你说吃什么好？”60;62; “就拿白菜来讲，说他们吃白菜，也就只吃白菜芯。但不能光说白菜芯——白菜得是上好的胶东大白菜，只取中间那一点芯别的都不要，菜芯用鸡汤火腿吊出来的高汤煨炖着。最关键是下头的柴火，那不能烧柴，得烧烘干了的山参！最后把药香和高汤全都烧进白菜芯里，除了汤水和白菜以外全都扔了，就吃那一小碗白菜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