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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指挥，若论鲜美，世上恐怕再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这锅神仙汤了。这些寻常的鸡鸭在在这些高汤里头炖得入口即化，丝丝入味——就算是皇上，他也不是天天能吃着这样的好菜。”60;62; “我的老天...”就算是邵纲也被这燕窝四大件的气势惊了一阵:“那中间那碗汤呢？也是‘神仙汤’?”邵纲一指燕窝四大件中间的那碗清汤。60;62; “这个不是神仙汤，这个是三套汤，不过烹调的时候也用了神仙汤来提鲜。神仙汤的鲜美至极，不太适合饮用，所以专门做了这件拿来喝的三套汤。”60;62; “有什么讲究没？”60;62; “邵指挥，你别看这三套汤就这么不大的一碗，这么一碗汤用了九斤肥鸭、九斤肥鸡、九斤猪肘，三套原料反复轮换熬煮，是为‘三套汤’。除此之外还有两斤母鸡腿肉、两斤鸭胸脯肉、两斤里脊、另加二十斤的筒子骨。六十斤的料熬制成这碗三斤的‘三套汤’。”60;62; “这...好菜，是好菜。”60;62; “邵指挥高兴就好。厨子的汤，唱戏的腔嘛。鲁菜讲究的就是这一锅汤，我孔府有三个大厨专门负责吊这味高汤，自然是不会辱没了孔府菜的名声。”60;62; “那里头的肉呢?”60;62; “肉？肉已经打成肉泥了。”60;62; “那肉泥呢？这不是清汤吗？”60;62; “鲜味吊出来，肉就就弃之不用喽。那些肉是切碎了做成肉饼放进去熬煮得，滋味全都在汤里头，煮光了味道那肉就味同嚼蜡，没什么滋味。”60;62; “吃还是你们孔家会吃。”邵纲嘴上夸了一句，一股无名之火却在心里头慢慢腾起——这还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早晨来看见外头的佃户被逼得要卖儿卖女才能借到能够果腹的粮米，这边却在研究怎么用几十斤山珍海味炖一小口清汤。60;62; “师父。”小陆在旁边搭了一句。60;62; “干嘛？”60;62;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早上说什么来着？”60;62; “说什么？哦对...我说他们吃饭只吃饭芯，你说他们鸡汤炖白菜底下用人参烧柴添香。”60;62; “我滴妈耶...师父，这么些东西比几块人参值钱吧？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啊。”60;62; 闻言，邵纲正色道：“孔公啊。明天吴王来了你如何招待？吴王不太喜欢吃这些山珍海味，花销太大吴王反倒不高兴。”这倒是实话，邵纲对朱由检的脾气很清楚。60;62; 朱由检本来就对孔家憋了一肚子火打算日后再发，孔家要是真给他上这些“神仙汤”“三套汤”，再让他看到孔家佃户过的是什么日子，那装就装不下去了。朱由检脾气虽好，但他一恨叛徒二恨太监三恨软蛋，一群没骨头的软蛋每日里过得这么好，就算是他也忍不住不掀桌，指不定上来就把孔家店给打倒了。60;62; “这个邵指挥可以尽管放心。”孔胤植摆了摆手：“老夫心里有数。接待天使，孔府就得让二位天使吃得开开心心，不能让二位天使扫兴。可朝廷来了呢，孔家便会上些能让朝廷顺心的菜，保证招待周到。孔家啊，最擅长的就是把住朝廷的风声——邵指挥放心，老夫这里一定准备一道符合朝廷大政的点睛好菜。”60;62; “你们心里有数就好。”听孔胤植这么一说，邵纲也放下心来。孔家别的不会，阿谀奉承该是一把好手，对如何讨好别人那是门儿清，总不能在朱由检一个人身上栽跟头吧？60;62; 当晚，邵纲和小陆都没吃多少。这些宴席菜太硬了，只有几道甜品清淡一些。不过甜品是当真不错，特别是那道“琉璃杏叶”——把门口那棵宋朝银杏的树叶摘下来，浸到麦芽糖里头，等裹上糖浆以后再拿出来摆盘。糖浆凉透，如镜面般光洁，糖浆里头还包裹着金黄色的银杏叶，当真是和琉璃一般。60;62; 这道菜和中午那道诗礼银杏遥相呼应，来了个结尾点题——不愧是孔家，做菜都跟写作文一样。60;62; 不过，菜虽好，他们可不敢吃饱。他们晚上还得“干活”，吃太饱他们怕吐出来。60;62; 吃了饭，二人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消消食，便回了房。60;62; 今天的任务并不危险，但对他们来说却是对生理和心理的双重考验——幸好，他们早有准备。60;62; 邵纲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内里穿了一层布制连体衣，外头穿了一层一次性的双层油纸连体防水服，头上用头巾包得严严实实。裤腿塞进胶鞋，袖口塞进胶手套，全身只有脸露在外头。60;62; 他们又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木盒子，从木盒子里头取出了一副猪鼻子面具罩在脸上。60;62; 活动了一下，洗了两口气，小陆朝着邵纲点了点头，二人便走出了门。60;62; 他们背了个挎包，从挎包里头取出一个小铲，蹲在地上用铲子挖开表层的浮土。60;62; 挖了两铲，露出了湿润的泥土，他们把面具上的“猪鼻子”扭了下来，用铲子把泥土装进了猪鼻子小罐，又接了回去。60;62; “师父，我怕味道还是冲鼻子怎么办？”隔着防毒面具，小陆的声音瓮声瓮气。60;62; “你去包里把风油精拿来，往泥巴里面倒一点，记住别倒多了。”60;62; “师父你要不要？”60;62; “把我的也拿来。一会要实在受不了，直接把风油精顺着呼吸孔往里滴几滴。”60;62; “晓得了。”小陆应了一声，走回了屋子里翻了翻一翻，拿出了两个小瓶，顺带还拿出了深蓝色夜行服。60;62; 二人穿上了夜行服，戴上了猪鼻子面具，沿着白天勘察好的路线猫着腰，踮着脚，趁着夜色朝鸽子楼摸了过去。60;62; 孔府不是什么戒备森严的地方，这本来也该是一个轻松松的任务。但是一想到那快没过窗沿的鸽子粪，邵纲就觉得前路一片黑暗。60;62; “师父...我怕...”60;62; “我知道。”60;62; “这比杀张献忠那次还吓人呐！”60;62; “我知道。”60;62; “这东西能挡住臭气吗？”60;62; “硫磺烟都能挡，你说呢？”60;62; “我觉得我们应该再撒点石灰和炭灰进去...这太不靠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