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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杭州。60;62; 一张圆桌旁坐了五个人。这五个人身份显赫，三个是亲王——福王朱由崧、潞王朱常?E、鲁王朱以海。另两人，一个是郑家看账的大管事，郑芝龙的侄子，郑成功的堂哥，郑泰。另一人就是戴着大帽风尘仆仆赶到杭州的钱阁老。60;62; 福王和他老爹老福王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坐在椅子里头，椅子都装不下。椅子挤得他浑身难受，只好时不时挪动一下——他的臀部每挪动一分，身下的椅子便吱呀作响。60;62; 潞王坐在福王旁边，不住地打着哈欠，看起来对会谈毫无兴趣。他时不时低头看表，又时不时打量一下身旁的鲁王，指着他去应付麻烦事。60;62; 这俩人基本不干正经事，一个喜欢吃喝，一个喜欢玩乐。福王会吃，洛阳的福藩是全国最大的封藩之一，福王自小就吃得脑满肠肥。若是让他把控朝政，那朝廷一年收上来五百万两，他得花三百万两日夜饮宴作乐，全然不管别的。60;62; 潞王也是差不多，他也没闲心管别的事情。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弈棋，弹琴，以及印刷棋谱和琴谱，尤善制琴。60;62; 潞王的琴被叫做“潞琴”，也叫“中和琴”。中和琴的款式是潞王自家独创，因而每把琴都打上了“中和”二字的金印，还有编号。60;62; 中和琴“制作极精，灰漆厚坚，涂朱砂宝玉屑”，价格极为昂贵，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连崇祯皇帝用了都说好，特地订制了一批用来送人。60;62; 显而易见，俩人就是个标准的大明养猪场出来的“量产型藩王”，在除了政事以外的其他地方都很有研究。这是应该的，因为朝廷本来就不相让他们插手政事。在自己藩国里头他们爱怎么玩怎么玩，没有人管。向潞王这样研究艺术的，朝廷更是大力鼓励。60;62; 一来二去，绝大多数藩王都变成了他俩这副咸鱼样，对什么事都不关心。要不是担忧自己以后的饭票问题，他们俩也懒得趟这趟浑水。60;62; 唯有鲁王朱以海和他俩不一样，他算是“特异型藩王”。比起这些养猪场里头出来的咸鱼藩王，朱以海和朱聿键很像——他们俩都不甘心平凡过一辈子，都想有些作为。60;62; 只是朱聿键的棱角早就给锉刀抛光成了镜面，朱以海还没磨过。60;62; 眼下作为南逃藩王的代表，他是三个王里头唯一一个在听钱谦益说话的人。鲁王表了态，其他俩人就“嗯嗯”两声表示同意。60;62; 三个亲王和其他宗室一样，在南京朝廷建立以后就被安排到位于江南大后方的杭州。杭州居于钱塘江之畔，一旦南京失陷，钱塘江就可以替代一部分长江的功能，成为国都的屏障。60;62; 这些个藩王被安排在杭州，也是为了南京出事的时候杭州这边能有个人能把大局给稳住。60;62; 一旁的郑泰是代表郑芝龙来的。自从郑芝龙在形式上把一部分家产分给郑成功让他下南洋以后，郑泰就成了郑家里头的第一红人，是郑氏海贼团里头当之无愧的“账房先生”。60;62; “咳咳...”钱谦益咳嗽了两声，是咳给福王和潞王俩人听的。可二人却不为所动，摆出了“咸鱼瘫”的姿势，在胸前各自摆了一本书，全然不管钱谦益在说什么。60;62; “钱阁老，你莫要管他二人了，和我说即可。”朱以海在一旁开口道：“这二位只管出资。我呢，没什么钱，只是象征性出一点。不过二位宗亲信得过本王，就把钱财交给我指使了。钱阁老，还有郑管事，二位有什么尽管说吧。”60;62; 钱谦益和郑泰对视了一眼，还是钱谦益先开了口：“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大致的情况我刚才也说过了——现在朝廷要翻黄册的账，真要翻出来，我们这些靠田庄吃饭的人就都吃不了兜着走。”60;62; “嗯，这点对我们也是。”朱以海点了点头：“我们虽然身为藩王，但田亩的收入也是占了大头。而且我们的家底已然被鞑子占了，对我们来说翻黄册是次要问题，主要问题是北伐成功以后我们的就家产怎么办。朝廷要是收归国有，那我们可就一丁点办法都没有了。郑家呢？”60;62; “我们郑家和田亩没关系，我们只想朝廷推行海禁，只在福州或广州一口通商。这样就不需要建立水师，也不需要剿除海盗——海盗和倭寇的防备，郑家能一手包办，只是收些令旗钱而已。另外，海外的货品也可以由郑家来包办，转到国内以后也给诸位大老爷们分销，我郑家赚个跑腿钱。”60;62; “也就是说，你们打算一切如旧？”朱以海问道。60;62; “回王爷的话，一切如旧是最好。”60;62; “但本王听说你们郑家的家底在南京保卫战的时候给打光了？”60;62; “那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打光的是船而已，我们的兵员还在，山海五商的行销网也还在，我们需要的只是一点点时间。”60;62; “那钱呢？”钱谦益抿了一口茶：“按照计划，‘驯龙’可是要真金白银的，还得有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银。”60;62; “这个钱阁老不用担心。我们郑家在日本有些人脉，郑家的金库也在日本长崎。大东家已经派人去日本提钱了，不日就将带着大笔的银两来杭州和各位相会。”60;62; “嗯，很好。即使如此，那本阁就把东林朝臣们拟定的计划和几位说说。”说罢，钱谦益举起了一根手指：60;62; “第一点，我们要明确一个目的——我们为何要联手？为了生计，没错吧？”60;62; “嗯。”鲁王和郑泰点了点头。福禄二王听见声音，看了一眼鲁王，也跟着点头，虽然他俩什么都没听进去。60;62; “那么，我们三家有一个共同的利益点，那就是‘一切照旧’。诸位亲王要重新封藩，郑家要垄断海疆，我们要停止清查田亩，都是一切照旧，可朝廷不怎么想。如各位所见，朝廷正在试图从宗藩、士林、商帮三家撷取利益。他们开放对倭贸易，清查黄册，压制宗亲，就是为了弱四方以强中庭。如果我们不是被‘弱’的一方，这倒确实是好事。”6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