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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长崎出岛。幕府大老松平信纲乘着一艘朱印船缓缓靠岸，一众长崎的官员在岸上候着。60;62; “恭迎松平伊豆守大人。”领头的人是服部半藏，他向着松平信纲鞠了一躬——松平信纲可不只是一介大名，他还是德川家的亲戚，是德川家光的叔辈。“松平”这个苗字，在江户幕府就是用来区分德川家血脉亲疏的。60;62; 类似清朝把爱新觉罗家分为“宗室”和“觉罗”两类，德川家也把自家亲戚分成“德川”和“松平”两类。松平信纲就是属于“松平”一类，是德川家光的远方堂叔。60;62; 作为德川家的臣属，服部氏一直对德川家忠心耿耿。虽然松平信纲并不是他的直属上司，但他依旧会对德川家的人保持尊重——这年头，当臣下也是一种荣幸，萨摩藩想当还当不上呢。60;62; “嗯。”松平信纲微微颔首，权当回礼。事态紧急，他也不打算再客套，便直接问道：“怎么样，郑一官那边如何了？”60;62; “老一官已经答应了我们的要求，但他希望能以更优惠的价格向我们采购战舰，另外他不止要日本船，他还要唐船和南蛮船。”60;62; “可以，价格多优惠都不打紧~”松平信纲冷笑一声：“反正卖的不是幕府的船。”60;62; “大人，岛津家那边如何了？”60;62; “没问题，岛津家已经‘自愿’交出了船队，供我们差遣。这次正好来个一箭双雕，和郑芝龙协力除掉外患，再把各水军强藩的船通通打光，永绝后患。”60;62; “伊豆守大人真乃神人也！简直是今时孔明啊！”60;62; “能不能当孔明还不一定。”松平信纲摇了摇头：“胜负未可知，我不知道把全国的船都集合起来，能不能和南明的舰队打一仗。但这仗不打也得打，否则他们把大炮架在岸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从今往后岂不是只能任他们宰割？”60;62; “伊豆守大人，那些个炮舰真有这么厉害？”60;62; “我也没见过，但是我勘察过那些被击穿的关船——几乎都是对穿，可见对方的战舰搭载的都是重炮，每门炮都是堪比岸防炮的长程火炮。如此火力，恐怕只有江户湾的炮台才能与之相抗衡。换句话说，他们要是有心打过来，我们的城市里头也只有江户有还手之力，其他的城池都只能坐以待毙。”说着，他不禁打了个冷战：60;62; “要是他们真的绕着海岸线轰炸一圈，我们的舰队根本就无法集结，只能像长崎的水军一样坐以待毙。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主动出击以攻代守，或许还有胜机。若是等他们主动打过来，德川天下怕是都要完了！”60;62; “伊豆守大人，您这次去萨摩藩，不知道有没有打听到琉球那边的动向。”60;62; “琉球明年才来朝贡，萨摩藩暂时不清楚。不过我们已经派人打过招呼了，琉球国主和他全家都在我们的看管之下，只要我们不开口，他们就别想搞出什么花招。服部石见守大人，你也要加紧对琉球那边的监视。”60;62; “属下明白，早已经派人去了。是否需在在下亲自去一趟琉球？”60;62; “不必了，我有个更重要的任务要拜托给你——你去一趟汉城。”60;62; “汉城？那里又出了什么事？”60;62; “我去询问了对马藩的宗家——他们说不知道。但我留了个心眼，和他们细谈了一番。虽然宗家还是语焉不详，但我大概知道那些明国舰队是从哪来的了——他们就是从朝鲜来的。”60;62; “明国把舰队派到朝鲜去作甚？”60;62; “明国和鞑虏正在交战，明国的舰队似乎在以仁川为依托劫掠北京一带。我们拿了郑家的钱，正好触了他们的霉头，他们这才直接派舰队打上长崎来要钱。唉...还不如直接把郑家的小子放走了事，亏钱便亏了，好过割地赔款。”60;62; “那我们...要不要当鞑虏一把？”服部半藏扬了扬眉。60;62; “你莫要胡思乱想。唐土越安定，我们也就越泰平。帮鞑虏的忙？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霸占唐土以后像元寇一样入侵我国？难不成指望再来一次神风？依我看，还是莫要做那些大动作为好。日本累了，日本只想闭关锁国，一个人静静。怎么想静静就这么难呢？”60;62;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半藏叹了一句：“南明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说不定有一天，变革之风也会刮到我们这里来。松平伊豆守大人，到那时我们该怎么办？”60;62; “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德川法统为上，其他的皆为虚妄。对幕府来说，我们只要能维持德川天下不被他人夺取即可。至于变革——只要他们不打算赶走我们，那就随他们来吧。”60;62; “大人。长州，萨摩，这两藩必定会成为德川家的心腹大患。诸多外样大名中，他们两人被削封最多。若是幕府对外敌稍稍示弱，他们必定会像虎狼一样扑上来，还会勾连其他外样大名造反，说不定还会掀起另一场东西军大战！大人，到了那个时候，胜负未可知也！”60;62; “我知道...所以，我们接下来的举动关乎德川家的生死存亡，你一定要尽心办事。去汉城吧，探听一下明国水师的动向，看看他们究竟想要什么，究竟想干什么。”他捻须踱了几步：60;62; “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们能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第三次，我可不觉得下一次他们来就是签这些不疼不痒的协议了。哦对了，有一点倒是很麻烦——他们要将军收回成命，停止闭关锁国，对外通商。”60;62; “大人你答应了没有？”60;62; “当然不可能答应，这也不是我能答应的事情。我推说要找天皇商量，就是想拖延时间准备对策。江户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你想想，若是在江户通商，我们的白银外流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就那一两个月，简直是令人发指！百万石粮，百万两银，和流水一样往外喷，根本就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