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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个锦衣卫每搬走一个，他的心就要“咯噔”一下，然后落回远处。60;62; 再搬走一个，又是咯噔一下，紧接着又落回原处。60;62; 如此反复，孔胤植的心脏像过山车般直上直下，骇得他近乎喘不过气。60;62; 十几个锦衣卫进进出出，往来穿梭。他们大多参与过在孔家对鸽子楼的挖掘，那时候他们穿着一身白衣，带着防毒面具，挥舞着铲子在结成硬硝的鸟粪堆里头把这些箱子硬生生刨出来。60;62; 刨的时候，那些个箱子上结了厚厚的一层鸟粪。有些年代久远的鸟粪甚至已经不臭了，反倒像石头一般梆硬。这些锦衣卫不得不戴着手套把那些1573万历元年开始攒下的鸟粪给用手扒开，让里头的箱子重见天日。60;62; 事到如今，每个参与过挖掘过程的锦衣卫都对当初的日子无法释怀。那亲身在七千七百斗合九万两千四百斤鸟粪里头挥铲刨坑的黑暗记忆，恐怕伴随他们终生了。60;62; 哪怕是过了大半年，当时的会议依旧让他们无法释怀。抱着这些熟悉的箱子，那国窖1573的浓郁气息依旧萦绕在鼻腔之间，让他们梦回鸽子楼，重新体验了一把那让他们永生难忘的奇妙滋味。60;62;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面前这个两百多斤的死胖子。60;62; 一众锦衣卫脸色阴沉，抱着那些个箱子，却让尽力不让那些箱子接触到他们的身体，因而伸长了手臂，只用手腕和前臂的力量托住箱子。60;62; 箱子沉得很，压得他们呲牙咧嘴。但为了自己的飞鱼服不被这些“出土文物”沾上，他们只得强作精神，一鼓作气地搬着这些箱子在走廊上快步疾奔。60;62; 箱子越来越少，一层层箱子被慢慢削减了下去。60;62; 孔胤植起初还喊两嗓子，但他的喉咙已经有些嘶哑了。再发现无论他怎么喊锦衣卫都不会停下来的时候，他放弃了抵抗。60;62; 他抱着双膝缩在墙角，看着这些锦衣卫来来往往，眼里写满了绝望，面如黄土，心如死灰。60;62; 当最后一个锦衣卫抱走最后一个箱子后——60;62; “啪嗒~”60;62; 孔胤植瘫倒在床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天，像是身体被掏空。60;62; “终于，结束了吗...还好，还好他们没搬走李自成的大黄布告。”他仰躺在床上叹道：“这要是让他们找到了，我可就全完喽...不单单是我，衍圣公一脉说不定都要...”60;62;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凌厉起来：“那南宗的孔贞运，自以为当了阁老就想来做好人？外宗毕竟就是外宗，太天真了。就算是这朱明江山化作土灰，我孔家也才能从灰里头站起来。他一个外宗人，还想图谋衍圣公的位子？呵，这南明，我看也撑不了多久了，竟然连我那些埋在鸽子粪里头的干货都给当成了宝。看来，这次押注在鞑子身上，押得没错~呵，接下来我老孔就在这诏狱里头气定神闲，闭目养神。等着鞑子攻破南京的之时，就是我孔胤植重回曲阜之日。”60;62; ——半个时辰后。60;62; “嗯...原来这就是在鸽子粪里头埋了几年的鱼翅？”60;62; 一个木箱子摆到了朱聿键的面前。朱聿键连方物表都不看了，背着手便走到了箱子旁边，探头观看。曾皇后她不好凑上去看，只好在远处微微踮脚，总算是看见了箱子里头干货的一个影子。60;62; “嗯...长了见识了。”朱聿键和曹正淳围着那箱子，一边背着手转圈，一边观察着：“曹公公，这东西搬运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味？”60;62; “回皇爷的话，没有什么异味。听锦衣卫的人说挖出来的时候早就清洗干净了，所以和寻常物件是一个样子，没有什么特别的。”60;62; “那就好。这要是送出去，给人知道了，那可就不得了了。毕竟堂堂大明朝，怎么能把鸽子粪里头刨出来...咳咳，马上要到晚饭的饭点了，还是不说为好，免得皇后晚上吃不下饭。”他回头看了曾皇后一眼，后者立时把踮着的脚收了回来，尴尬地笑了笑。60;62; “唉...”朱聿键叹了口气，把手伸向了那个鱼翅——60;62; “啊！”曾皇后在后头惊得喊了出来。60;62; “你叫什么啊，我又不是拿手摸鸽子粪...”60;62; “什么没有，我看你那表情就是这个意思。”60;62; “...”60;62; “诶呀，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毕竟这是要送人的东西，一点都马虎不得。你要是看不下去，你就不要看了。”60;62; “我不看，我不看。”曾皇后用手蒙在了眼睛上，但还是中指和无名指却是张开的，露出了一对圆溜溜的瞳仁。60;62; 朱聿键望见了她眼神里头的光，又叹了口气：“算了，你别说话就行，你一说话我还真以为自己是在...”60;62; 话说了一半，他自己把自己的话给咽了回去。他可不敢再往下说，再说他自己都不敢伸手去抓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鲍鱼了。60;62; 左手背在后头，他慢慢弯腰，慢慢把身子往前探，身在前头的一只手伸出了拇指和食指——看他这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油锅里头抄铜钱要练葵花点穴手。60;62; 把手慢慢地伸进那箱子里，朱聿键用拇指和食指的指甲小心地捻起了一块干鲍。60;62; “啪嗒”，捻起的部分太小，那鲍鱼被他掐下来一块，落回了箱子里。60;62; 他鼓起勇气，把手又伸了进去，又捻起了那块掉进箱子里头的鲍鱼...60;62; 这一次，鲍鱼被他用两根手指稳稳地捻了起来。那干鲍尚存一丝弹性，捏在手里头竟然晃了一晃。朱聿键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直起身，把鲍鱼放到了自己的鼻子前头，屏息凝神，微微一抽气——60;62; “呕~~”一股子从未闻过的腥臭气味直冲鼻腔，冲得他头昏脑胀，让他他忍不住干呕一声：“诶呀，曹公公，这干鲍坏了，不能吃了。”望着那块掉落在地上的鲍鱼，朱聿键的眼中满是嫌恶，像是看着一坨形状不明的马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