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乐阅读]
https://www.leduxs.com/最快更新！无广告！
“皇上，清恕老臣直言——这些个亲贵非但我钱某人得罪不起，就连贵为天子的万岁爷您，也得三思而后行。”60;62; “为何？既是天子，当然是代天代祖宗行事。我若明知道他们做得不对又不去制止，岂不是违背了祖宗教诲？”60;62; “因为...“钱谦益呼了口气，沉声道：“大明的天子，太像文臣了。”60;62; “这又是什么道理？”60;62; “总有人在天子面前讲——天子要亲贤臣，远小人。陛下，你觉得这话对不对？”60;62; “这话...这话不对吗？”60;62; “今日我便把话放开了说吧——陛下，这话不对。”60;62; “亲贤臣不对吗？”60;62; “亲贤臣没问题，但陛下您不该远小人。贤臣有贤臣的用处，小人有小人的用处。我钱谦益没有涉入东林与魏阉之争太深，魏阉把我排挤出朝廷正好成就我的文名。要依照我自己的脾性，我是绝对坐不上今天这个位子。陛下，这天底下没有完完全全的君子，也没有完完全全的小人。我站在所谓‘东林魁首’的位子上，我敬告陛下一句话——魏忠贤，他不该杀。”60;62; “理由呢？”60;62; “因为魏忠贤对皇家是一片赤胆忠心啊!只有这些个宦官，只有这些个无依无靠的宦官，才会真心为皇家着想。只有他们能了无牵挂只修此生，也只有他们能为皇家效死命。因为离了皇家，他们了无牵挂。而我们这些个文臣都有家室，有自己的子孙后代。我们不但要照顾国家，还得照顾自己这个家——私心由是而生。”60;62; “我听说南汉朝廷喜欢用太监。”60;62; “他们爱用太监就是我方才说的那个理。但太监呐，他们是为了过日子敢在自己划拉一刀的人。身体发肤都是父母所赐，这些人连子孙根都可以不要，他们寡廉鲜耻也就实属正常，贪财更是人皆有之。宦官忠诚于皇帝，没几个人是真的忠心，他们终究还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说罢，他四下里看了看。他想找个熟人，却没发现人影：60;62; ”陛下，曹公公归家去了么?“60;62; “曹公公年纪大了，他每天天黑前就下班。”60;62; “曹公公是个义人呐。真个公忠体国的太监我倒也见过，曹公公他算一个。曹公公主政东厂的时候，文武百官无不称道，没有制造一起冤狱。曹公公还对我有救命之恩，早先就是他拉了我一把，我才没被温体仁的事情牵连。除了曹公公以外，那就是为先帝爷殉死的王承恩了，他们两人都是真正公忠体国的太监，一心一意为了朱明江山着想。但除了他们以外，包括魏忠贤在内，这些太监都是小人。”60;62; “是啊，我也知道他们都是小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就是不能远小人...”60;62; “陛下，还不止这些。这君子与小人，唯有上天可鉴。若是一方得势，自然说另一方是小人——倘若当初东林的魏阉之争中赢的是魏阉，那现在我钱谦益早就被打成永世不得翻身的东林余孽了，哪有现在这日子。”60;62; “嗯...有道理。所以谁是贤臣，谁是小人，这倒确实是难以分辨。”60;62; “陛下，依钱某人来看，我大明的症结就在这里——大明的皇上只能听一家之言，因为宗室和勋戚的言路全都被阻塞了，还是皇家自己阻塞的。朝堂之上，党争横行，两拨人为了名利彼此攻讦，哪有什么是非对错。这时候，皇帝不得不任用宦官来平抑党争之祸，结果劝宦又酿成了更大的党争。这诸般恶业，都是亲贤臣远小人惹的祸——皇帝本就不该倾于那一方，得一碗水端平，这才能惟精惟一,允执厥中。”60;62; “钱阁老你这话是...什么个意思？”60;62; “事到如今，勋戚尽没，剩下那几位除了镇守云贵的黔国公沐天波，谁也没法拿出兵马来。这天下大势浩浩汤汤，我钱谦益有时候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陛下，这并非钱某人的本心，但有时候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陛下若要防住东林党的暗箭，就得重用宗室，以为藩屏。因为这天底下除了太监，就只有宗室是离不开大明——这是老臣的肺腑之言，还望陛下三思。”60;62; “嗯...宗室？现在吴王就是国之栋梁，我为何要另寻他路？”60;62; “陛下，吴王是贤臣。但我方才说的陛下可记得？勿要亲贤臣远小人呐。贤臣有贤臣的用处，小人有小人的用处。宗室里头，我说句大不敬的话，‘小人’有不少。有不少宗室都在背后使刀子，他们并不是想取陛下而代之，而是取吴王代之。”“代？他们也不想想拿什么代。他们一没兵权二没钱，三和我无甚么交情。他们凭什么代得了？”60;62; “就凭他们是宗室。大家都姓朱，都是老朱家的人，见者有份。他吴王分到了什么，其他宗室也想让你一碗水端平。哪怕他们什么都没做，他们也觉得朝廷不能有一丝一毫地亏待他们。这没有理由，因为他们是陛下的自家人——任人不唯亲，难道还任人唯疏不成？他们就是想让陛下你来个任人唯亲。”60;62; “这种人，你想让我‘亲近’？”60;62; “陛下，他们所要的，无非是田产而已。福王潞王二位殿下要我给您带句话，只要北伐之后朝廷把他们封回原处，他们愿意恪守本分，这辈子谨守本土，永不犯禁。”60;62; “这个...回头再说，回头再说。”60;62; “陛下难道不打算把他们封回去？就只是封还本土而已，他们别无他求啊！陛下你若是不给，他们又得在背后说陛下你刻薄寡恩。人多口杂，老臣怕陛下风评被害啊。”60;62; “要按照常理，我确实应该赐还本土。我要是把这些个土地攥在手里头不封，到确实是刻薄寡恩了些。但这恩，就算我想厚也厚不起来。清兵掠境，所过之处都是一片狼藉，谁知道他们的田亩在哪。等回头我们把田亩全都清点丈量一遍，到时候再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