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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行。”孔阁老回头望了一眼纪云的铺位——后者还在睡觉，便回头对马士英说道：“士英啊，出来吧。”60;62; “饭都来不及吃了么？为何这么急？”60;62; “吃饭啊，咱们出去吃。”60;62; “唉...好吧，反正在哪吃都一样。”马士英颓然起身，扶着栏杆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60;62; 半晌，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被领到了诏狱内的一间餐室里头。60;62; 一进门，他便望见了坐在餐室里头的孔阁老，还有孔阁老面前的餐盒。60;62; “孔相国，这顿饭能由您老给我送来，是后生的莫大的荣幸。”60;62; “这不是断头饭，你放心吃。”60;62; “这是...”60;62; “这是猪扒饭。”孔阁老微微一笑，揭开了餐盒的盖子。60;62; 餐盒里头露出两碗香飘四溢的金色猪扒饭，还冒着热气呢。60;62; “来，你一碗，我一碗，咱们边吃边聊。”60;62; “阁老您这是...”60;62; “来来来，别站着，咱们坐下慢慢说。”孔阁老指了指面前的座位，示意他坐下。60;62; “那，后生就却之不恭了。”他朝着孔阁老打了个恭，坐了下来。60;62; “啊~好香。”60;62; “这猪扒可好吃得很呐。”60;62; “吃过鸡扒牛扒，猪扒还是第一次吃。”60;62; “呦？别的鸡扒你在哪吃的？”60;62; “锦衣卫给做的，当时是鸡扒饭。”60;62; “那这回猪扒饭你也得好好尝尝，我也是第二次吃。昨日里锦衣卫给翰林院送饭，就送来了这新鲜玩意儿——白饭浇上酱油配炸猪肉，好吃得很呐，还方便。一顿饭一刻钟就解决，不耽误事。”60;62; “阁老在百忙之中抽空来，不知道后生有什么能帮忙的。”60;62; “我是来救你的。”60;62; “当年逆案一事，后生还没来得及到阁老家里登门拜谢。今天又麻烦阁老搭救...这恩情，后生真是一辈子也报偿不完！”60;62; “你要真想报答我，你今日里就好好答我的问题——想来，你被关进来也快一年了。皇上那边的意思是，你没有做什么大恶，而且拥立有功。若是你能妥当回答问题，朝廷也定不负你——至少对你的处置肯定和对阮大铖的不一样。”60;62; “阁老但问，后生一定好好答。”60;62; “不急不急，你先吃。反正你只要问心无愧就行，朝廷怎么说也不会把你和阮大铖这厮并罪处理。来来，先吃一口。怎么样，香不香？香吧。”60;62; 马士英并不说话。他低着头大口吃着，嘴里满是猪扒的饭粒，开不了腔。60;62; “看你这样子倒是吃的挺香。那就好好吃，我这也不为难你，只问你几个要紧的问题——当初你为何要参与拥立当今圣上？”60;62; “因为...”60;62; 马士英嘴里含着饭，喝了一口茶水，把饭给顺了下去：“因为大明必须要有一个皇帝，我们必须要拥立一个。若是不在南京先拥立一个，到时候南下的藩王们机会趁中央空虚，自立监国甚至自立为皇帝，到时候就要出大乱子了。”60;62; “那为何这个人是陛下，不是福王？论亲缘，福王最近。大行皇帝的圣旨，你其实也可以谎称是假的。”60;62; “当初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是凤阳监军，名义上算是当时还未壮大的江北四镇的领头人。我当初确实是有拥立福王的打算，但我一见到郑芝龙带来了圣旨，我立时就投靠在了郑芝龙的门下。这不只是为了圣旨，也是为了尽快让一位万岁爷在南京登基。”60;62; “嗯...还有呢？”60;62; “我打不过郑芝龙，江北四镇也不听我的。若要分拥立之功，只能投靠郑芝龙。”60;62; “这句话你应该自己主动说出来，不要等我问。下不为例，知道了？”60;62; “后生...后生明白了。”60;62; “你明白了就好。下一个问题——你觉得，你在当吴王没回来的那段日子里，干的最后悔的事情是那一件？”60;62; “最后悔的，莫过于排挤史可法史督师，我不该把他排挤到扬州去坐镇。”60;62; “为何？”60;62; “史督师一走，朝中就彻底没有人能牵制郑芝龙了，导致郑芝龙权侵朝野。这郑芝龙，对陆战一窍不通，不知道大军如何开拨，只知道死守长江。对于江北四镇，他一直是放养。结果两年过去，江北四镇和郑芝龙本人一样日益骄纵，根本没有人能控制控制他们。朝廷为了不让他们兵变，又不得不给他们提供军饷——朝廷每年要在他们身上提供几百万两的军费，和除了黄得功以外，他们另外三个人只是拿着这笔钱在自己的属地里吃喝嫖赌，好像满清不存在似的。”60;62; “你觉得这又是为什么？”60;62; “这都怪我们第二道昏招——这个昏招我也参与了，那就是联虏平寇。我太天真了，当时我竟然以为满清入关以后可以和他们谈判，可以划黄河而治。结果呢...满清像摧枯拉朽一般直接杀到南京城下。若不是吴王，大明差一点点就完蛋了。我...我认罪，我悔过。”60;62; “嗯，你倒是坦白得很。”60;62;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餐盘上头写了。我坦白，阁老您问我什么我都坦白。那些个昏头的事情，都怪我，都怪我志大才疏，瞎指挥。”60;62; “这也不能全都怪你一个人，这是你们集体的决策。要怪罪的话——你、阮大铖、钱谦益、郑芝龙，你们四个谁也不比谁无辜，统统都得问责。也就只有史可法——哦对，还有左良玉，他们两个只是挂名，都没有参与中央决策。”60;62; “其实都是怪我，这罪责都在我头上。我...我这个人没什么朋友。除了阮大铖，我和东林党，和复社关系也不好。”60;62; “我记得还是你给复社创始人张溥操办的葬礼，你为何和复社的关系也不好？”60;62; “我帮张先生操办葬礼，是为了报答张先生的知遇之恩。至于复社，我和复社一向没什么瓜葛，他们倒是因为嫌弃我是个‘阉党’，把我排挤到南直隶最偏远的地方——这倒正好让我当了凤阳监军，成了一番事业。钱谦益暂且不论，他在郑芝龙下头不好说话。阮大铖他...”60;62; “我可以肯定和阮大铖有关系，针对复社的‘顺案’就是阮大铖主推的，阮大铖在朝中说得上话。怎么，你也想帮他扛下来？”60;62; “阮大铖...若不是阮大铖，我现在还是以罪人之身充军吧。得亏阮大铖清张溥张先生搭救了我，否则我现在早就不知死在何处了。孔阁老，若是有什么罪责那就都压到我头上来吧。外头不是有断头台么？请阁老把我咔嚓一刀剁了，给阮大铖留一条活路吧！就算不能留活路，那把他绞死，吊死，毒死，留个全尸也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