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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私事。‘华人公堂’在哪？劳驾带个路吧，帮我引荐一下。”60;62; “公堂就在前头。可是今天...”60;62; “今天有事么？要是不方便就算了。”60;62; “没事，没事，方便得很。郑家的事情，怎么着倒是方便不是？咱们巴城的华商还得指着郑家的令旗过日子呢，您说是吧？来来来，这位大爷，这边走，我这就带您去见甲必丹。”60;62; “甲必丹是谁？”60;62; “甲必丹是荷兰人任命的华商总管，也是市内的议员。华商的事情都归甲必丹处置，荷兰人不管。”60;62; “那这位甲必丹贵姓啊？”60;62; “甲必丹姓杨，单名一个昆字，平日里我们都叫杨太哥。来来来，这位官爷这边请，杨太哥今日正好在公堂里头。”60;62; “那劳烦兄弟带路则个。”孙和京挎着刀对他微微颔首，算是道了声谢，跟着那华人一路朝前走——这路他是认识，前头不远处他就隐约看到了“华商公堂”四个字，但他要是自己去叫门那就跌价了。60;62; 郑家走到哪都是横着走，没有自己叫门的道理。他现在还穿着官府，那个“甲必丹”作为大明子民应该出来迎接，哪有他这个官老爷去拜见一个商贾的道理。60;62; 不过，南洋有南洋的规矩，孙和京也并不是什么迂腐的人。他倒是不会让“甲必丹”出来迎他，但找个人开路确是必不可少的。60;62; 方才他还准备在路上随便找个华人对他亮牌子，现在有个职员模样的华人自己找了过来，倒是让他省了不少事。60;62; 找人带了路，孙和京便跟着他一路走到了华商公堂的门口。60;62; 这“公堂”的造型和城里头的其他建筑一模一样，都是方方正正的砖楼。门楣上挂着“华商公堂”四字匾额，大门却紧闭着。四个华人卫兵手持火铳立在门前。60;62; 那带路的华人正要去叫门，一个卫兵却走出来止住了他：“二位有时请两个时辰以后再来。里头在开会。”60;62; 那华人并没有后退，而是凑到了卫兵的耳边，指着孙和京小声地说了几句。60;62; “真的？我就说这衣服怎么这么怪，原来是...你等着。”说着，他卫兵又抬头对着孙和京打了个恭：“这位官爷，请稍等一阵，我去找杨太哥。”60;62; “不打紧，去吧去吧。”60;62; 那卫兵告了退，把会馆的门打开了一半，侧身挤了进去。60;62; 门内是会堂的中庭，分上下两层，楼内遍布大小的办公室和会议厅。那卫兵径直走到了正对门口的一扇木门前头，把耳朵贴到了门上，听了听里头的动静。60;62; 大门里头吵杂得很，汉语和荷兰语交杂在一起，时不时响起拍卖场的“砰砰”声。60;62; 听见拍卖锤落下，那卫兵走到门前轻轻扣了扣门。60;62; “谁？干什么？”门里一人疾声问道。60;62; “守门的。郑家有人来。”60;62; “可是郑一官的人？”60;62; “是国姓爷的人。”60;62; “知道了。你候着。”门后那人回头望了望会场——60;62; 黑压压一大片后脑勺对着他，所有人都望着台上的一个胖老头。60;62; 在场的所有人都戴着夸张的高顶礼帽，礼帽的款型都差不多，只是一方一圆。方的，圆柱形的，是荷兰商人。圆的便是中国人平时出门戴的大帽，也高得很。60;62; 60;62; 站在背后一看，这黑压压的一大片竟然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但全城的人都知道，巴达维亚明年一年兴盛与否，就指望着这一群带着高帽子的人能不能做好自己的生意。60;62; 那主位上的胖老头扶了扶眼镜，开口道：60;62; “诸位同仁，1647年巴城赌博业的税收承包已经结束了，让我们恭喜裕和公司的雷珍兰雷掌柜以40万两的报价中标。到目前为止，21个税项中还有零售百货业、布袋戏、以及最重要的海关税收没有承包出去。目前承包出去的18个项目中，华商中标14项，荷商中标4项。”60;62; 下头的百余张椅子，座无虚席。七成是戴大帽华商，三成是戴绅士帽荷兰商人。两拨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丝毫没有竞拍的紧张感。60;62; “杨太哥，你自己怎么不竞标？”一个荷兰人用熟练地中文问道。60;62; “你还没看出来？后头三个杨太哥要自己包圆喽。”60;62; 闻言，下头一众人不分华洋都开始起哄：60;62; “杨太哥好胃口！”60;62; “杨太哥大手笔啊！”60;62; “咳咳。”上头的胖老头咳嗽了一声：“诸位同仁呐，老头子我年纪大了，牙口不太好。这后头那三项，我就只竞标两项，诸位没什么意见吧？”60;62; “没有没有。”一众人都摇了摇头。60;62; 就在此时，早先应门的那个侍从两手平过头顶，对着那胖老头摆了个造型。60;62; 见状，那老头便朝他勾了勾手，示意他可以上来，那侍从便疾步从侧面走上台，凑到老头的耳边：60;62; “太哥，郑家有人来见，是国姓爷那边的。”60;62; “国姓爷？不是前头几个月北伐去了？怎么又回来了？”60;62; “来人报的就是国姓爷的名号。”60;62; “可有牌子？”60;62; “守门的不懂事，多半是没看，但来人穿着飞鱼服，挎着御林军刀。”60;62; “玩真的？”胖老头的胡子抖了几下，朝着下头望了一眼：“老潘，来一下。”60;62; 一个高瘦的老头子站起了身，走了上去：“太哥，找我潘明岩何事啊？”60;62; “帮我主持一下投标会，我有要紧事。后头的布袋戏和零售业你帮我投标，一个底价八万，一个底价七十四万，加价到翻倍为止。”60;62; “什么事情这么要紧？还比招标投标重要？”60;62; “国姓爷那边来人了，我得去接应一下。这年三十突然杀过来，怕是有什么要紧事。”60;62; “那你快去，这边我接着。”60;62; “嗯。”说罢，那胖老头站起身朝着众人打了个恭：“诸位，杨某突然有要紧事要办，后头的招投标就请潘明岩潘掌柜代老夫主持一下。”60;62; “杨太哥慢走。”60;62; “不送了，杨太哥！”60;62; 那胖老头一边朝众人拱手道别，一边从众人的侧边走过，走出了会议室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