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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孙和京攀着绳梯上了船，一众船员立时迎了上来，扶着他落了地。60;62; “孙少爷受惊了。来，这边放好了热水，少爷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吧。”船老大躬着身子，朝着船舱里头指了指。60;62; 船尾的船楼挂着红灯笼，船楼顶端正中间的一间房大门敞开。60;62; 孙和京在船上待了这么久，他知道那房间是干什么的——那个位置一般是船东的房间。对于这艘并不大的快船来说，那里恐怕是唯一一处能称得上是“房间”的居住舱了。就算是船老大，他也只是有自己的铺位和一件舱室而已。至于家具摆设，自然是不可能有。60;62; 见船上把船东的贵宾室留给自己，孙和京紧绷着的那根弦总算是松了下来。60;62; 一股浓郁的香气飘进了他的鼻孔，那是他许久没有尝过的中国菜的味道。60;62; “少爷饿了吧？杨太哥知道少爷在海上漂了好些日子，特地在船上备了好菜。少爷您是在房里头吃还是...”60;62; “等我洗了澡大伙一起吃。这大过年的，怎么能吃独食？”60;62; “多谢少爷，多谢少爷。”那船老大连连拱手：“杨太哥可是给少爷您备了一大罐佛跳墙，里头是上好的花胶跟鲨鱼筋，那罐子都是青花的。少爷肯跟我们分吃，那真是让全船的弟兄都开了眼呐。咱们也不吃少爷的菜，您让我们一人分一勺汤拌饭吃就行。”60;62; “干脆分着吃算了。你们给我备一盅就行，我吃不了那么多。过年嘛，大家开开心心吃顿饭便好。我吃菜你们喝汤，这说不过去。今晚上炮仗放了没？”60;62; “还没放。这出门赶着时间，饭菜都在准备。炮仗带上了，准备到了饭点再点。”60;62; “啊~~又到了过年的时候了。还好，总算赶在最后一刻过上了个安稳年。热水放好了吧？我先去泡个澡。有香丸没？”60;62; “有蔷薇香、茉莉香的几款，都备在浴桶旁边。我们不知道少爷喜欢哪种，今天就劳烦少爷自己加进去，等后头就清楚了。”60;62; “赶紧带我去。几个月了没泡热水澡了，平时只能去海水里头擦一擦。还是住在文明世界好啊，那蛮荒的地界我再也不想去第二次了。”说罢，孙和京跟着带路的船员径直朝着他的房间走去。60;62; ——一个时辰后。60;62; 天已经黑了，外头炮火连天，满大街都是硝烟味。不远处的荷兰市政厅大门紧闭，不少佣兵依旧在棱堡内的广场上集结——漫天流火的场景虽然他们已经习惯了，而且一年就要遭遇好几次，但每次都让他们心惊胆颤。60;62; 范·莱恩和卡隆坐在他们喝下午茶的地方，眺望着远处的烟火。60;62; “这动静，让我想起了十年前的吕岑会战。”范·莱恩喃喃的说道。60;62; “没到这个时候你都这么说。”60;62; “因为映像太深了。如果你听过28年战争中的炮火，你这辈子都忘不了。”60;62; “我可不像你们这些贵族老爷那样要领兵出征，我就是个生意人而已。”60;62; “是啊，生意人，其实咱们都是生意人。我们选择参加新教同盟，这也是一笔生意。不过这都是过去式了，荷兰终于挣来了真正的独立，通过伟大的《威斯特伐利亚》协定。不过，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60;62; “什么事？”60;62; “其实《威斯特伐利亚》协定签署的时候，明国也在场。”60;62; “明国？！他们怎么去科隆的？”60;62; “我也不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和你现在是一个表情。”60;62; “他们去干什么的？”60;62; “似乎他们参与了在美洲的对西作战，然后莫名其妙地就坐上了战胜国的位子。”60;62; “这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60;62; “谁说不是呢。”60;62; “这明国都要完蛋了，他们怎么还有空去插手美洲的事情？”60;62; “或许是在为自己留后路吧。但现在想来，明国或许经历了我们料想不到的大变——至少，我们这些在南中国海的人是想象不到了。”60;62; “要不要去探查一下？冒充朝贡的队伍。”60;62; “今年朝贡的时间早就过了。不过你说得对，我们确实需要派一路人去明国看看，看看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明国的钦差顺利逃脱了吧？”60;62; “甲必丹杨是个靠谱的人。他刚刚来信说，人已经顺利放走了。”60;62; “那就好。差点误了大事——那些个日本人竟然要切肚皮自杀，真是可怕至极，他们难道不怕下地狱？卡隆，你在日本待了这么些年，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何有这么疯狂的举动？”60;62; “因为朱子学。他们把朱子学和自己的神道教和佛教揉在了一起，就变成了这么个疯狂的东西。”60;62; “朱子学？你说的是儒教？”60;62; “嗯，就是中国人的宗教。虽然我觉得这并不算一种宗教，但儒教对中国的作用并不亚于基督教之于欧洲。不过儒教传到了日本以后，他们似乎是和中国人对儒教的理解有些不同。总而言之，他们觉得为某个崇高的理想而死是光荣的事情。在他们的宗教里，他们的灵魂可以通过光荣地自杀获得安息。”60;62; “这就是来东方的好处，你永远也想象不到世界的另一头有什么新奇的东西等着你。我倒是对明国的事情越来越感兴趣了——我完全不能理解他们的世界，也理解不了他们现在的状况。难不成他们打开了什么上古遗迹？打开了天堂之门？”60;62; “有没有打开什么上古遗迹我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似乎开始重新启动原来的舰队。”60;62; “什么原来的舰队？你是说那些自爆戎克船？”60;62; “不不，不是那些。您看到的自爆戎克船其实是郑一官的私人部队。至于明国自己的舰队，则和郑一官的完全不一样。60;62; “只希望不是更大的自爆戎克船。那些浑身涂满了‘教堂壁画’的自爆船实在是太可怕了！在它爆炸之前你根本没法确定他是战船还是自爆船。我就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拿这么华丽的大船来自爆，难道对中国人来说爆炸就是艺术吗？”6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