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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整编部队是给杯中倒水，耗费的时间和金钱就是倒进去的水，但最终能倒多少水还是取决于容器有多大。60;62; 用来整编部队模板，便是那个盛水的容器。60;62; 正如朱由检照着排队枪毙的模板来建设自己的新军一样，朝鲜王以他能想象到的最先进的“杯子”来装自己这杯水——那就是戚家军的模板。60;62; 虽说没法学到戚家军的军魂，但朝鲜那边也没有全盘照抄。在这几十年里的世界里，武器装备发生了一次大的迭代，戚家军的鸟铳和现今的鸟铳就不是一样东西。60;62; 早年戚家军的鸟铳在击发之后并不能自行复位，而现今的鸟铳不但可以依靠改进自弩箭的机关自行复位，而且口径更规范，枪管更短，体积更小。60;62; 倒是炮，朝鲜用的和明军的一样，都是佛郎机。60;62; 60;62; 佛郎机在车营上尤其好用。小口径的佛郎机更容易闭气，更容易再装填，也更容易安放到偏厢车上。60;62; 60;62; 就比如现在，鳌拜宁愿朝鲜人用红衣大炮都不愿意他们用佛郎机——60;62; 60;62; 满蒙炮灰骑兵架着马呼啸而来，千骑冲阵声势滔天，地上的浮雪被震得腾空而起。60;62; “他们是不死心还是怎么得...”车营里头的宋时烈皱了皱眉。地面被战马踩得隆隆作响，但他对来袭的满蒙骑兵却并不怎么忌惮。60;62; 车营是久经考验的反骑兵战术。面对没有重火力的满蒙骑兵，就算来个三四万都啃不下这座车轮上的城塞，更不用说这么些人了。60;62; 他四下里看了看，四面都围满了人，看不清有多少。但令他疑惑的是只有一面在冲锋，其他三路像看戏似的在枪炮的射程之外游荡，根本就没有一拥而上的意思。60;62; “这是在搞什么幺蛾子？”宋时烈举起望远镜，寻找巴牙喇的方位。清军的习惯众人皆知，大将肯定在巴牙喇的之中被护卫着。60;62; “找到了。嗯？大胡子？满人大胡子的不多啊。白色络腮大胡子，头上...帽珠是鸽血红的？那是鳌拜没错了。不对啊，这么送死哪像是鳌拜能干出来的事？”60;62; 他正望着鳌拜那边，车营已经开了火——宋时烈是个文官，他是来监军的。车营并不需要他来掌管，他只要稳坐中军看热闹就行。60;62; 他朝着满蒙骑兵冲过来的西方一看，看到的东西不出他所料。60;62; 枪炮齐鸣，硝烟立时升腾成了烟墙，烟墙背后人喊马嘶，间或有三三两两的骑兵冲出硝烟来一头撞到拒马桩上，马上的骑兵飞入阵中，然后立刻被按倒在地五花大绑。60;62;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没什么戏剧性的场面发生，也并没有什么好看的。60;62; “嗯，这就打完了？”宋时烈向旁边的武官问道。60;62; “回禀参军，打完了。车营铜墙铁壁，万无一失。他们要是几万人四面冲锋倒是挺险，一千人冲一面就是来送死的。”60;62; 两人说着话，西侧的车营却依旧在开火。60;62; 架在偏厢车上的两门佛郎机轮番射击，小口径的佛郎机在装填时非常方便。前头刚打出去一炮，后头便有炮兵戴着厚厚的手套把“子铳”整个拆下来，另有一人拿着蘸水的墩布擦拭炮膛内壁。60;62; 60;62; 因为后膛是敞开的，只需要从里到外这么一推，炮膛中尚未燃烧殆尽的火药残渣就从炮口被推了出去。60;62; 炮膛清理干净，一个炮兵拎着子铳直接塞了进去。由于这是小口径佛郎机，所以很容易就能做到弹药合一，在装填火药的同时八发霰弹也直接塞进了子铳的前段。而先前拆下来的子铳则在后头有专人装填，一个车组拢共十二个人伺候这两门比抬枪大不到哪去的小炮。60;62; 由于炮组人数众多，前一发子铳塞进炮膛的时候的时候，后一发子铳早就准备完毕，由先前那个装填手拎在一旁，随时准备给佛郎机装填。60;62; 一个佛郎机一般配备九个子铳，这使得前九次炮击能如行云流水一般打出去。后头的炮击虽然稍慢些，但也能维持十几秒一发的高射速。60;62; 这些个佛郎机炮兵也不管前头的硝烟里头有没有人，搂火便朝着烟雾中猛打。反正他们打出去是霰弹，不需要瞄准就能杀伤敌人。60;62; “鳌大人...他们是炮弹不要钱还是怎么得...”60;62; 朝鲜人那边大的热火朝天，鳌拜这边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60;62; 满蒙骑兵已经全都撤完了，撤了个一干二净。一千多号人被暴雨般的霰弹糊了一脸，当时就倒了三四百。剩下的慌了，做鸟兽散，没归队也没冲锋，不只是马惊了还是人惊了，只看见五六百人朝着四面八方奔逃而去，消失在山林中。60;62; 然而被硝烟遮住视野的朝鲜人看不到这一切，炮兵依旧在朝着地上瘫倒的三四百人倾泻火力。有的人还有口气，挨了一发又一发就是没打着要害。有的人早就归西了，被炮弹犁了一遍又一遍，点点滴滴化作泥。60;62; 由于人全都倒了，绝大多数炮弹都打在了空处，打得雪花四溅，满地都是坑洞。甚至有流弹向鳌拜这边飞来，打翻了好几个旗丁。幸亏他们穿了甲，要不然这些个流弹都足以打死上百人。60;62; “果然还是朝鲜人。”60;62; 鳌拜饶有兴致地看着放炮仗似的开火的车营：“见人就一股脑把炮弹全打出去，果然是朝鲜人的作风。他们要是在戚继光的车营里头，早就让戚继光枪毙示众了。”60;62; “鳌大人，我们要不要趁他们炮弹打光的时候冲上去？”60;62; “算了吧。”鳌拜冷声道：“你觉得他们是押送什么的？”60;62; “当然是送粮草。要不然还能送什么？”60;62; “拉倒吧。南明北上还不到十天，他们送什么粮草？他们的存粮怕是还能再吃一个月。依我看，他们就是送弹药的，因为南明一路北上都在撒弹药。要他们真是和我猜的一样，这就说明车阵中弹药管够。我觉得这靠谱，要不然他们也不敢泼水似的往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