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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成功站在黑影下，背着手望着斜上方，和他的船隔着红布对视着。离“开眼”还有十几分钟，他站到了水闸旁从正面直视着自己的船。60;62; 船头的线条如游鱼般流畅，外飘的船头掠过他的头顶，遮住了阳光，投射出一大片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60;62; 身为大明朝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他依旧惊叹于这艘战舰的庞大，惊叹于人类的伟力。他的这种想法，并非是无中生有。60;62; “差不多了，有维多利亚号的意思了。”他微微点头，当年和朱由检见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60;62;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北京城破的消息传到南京，南京全城哗然，大街小巷都挤满了逃难的百姓。乐观的百姓逃到了杭州，悲观的百姓则携家带口逃亡一路向南，走到天涯海角才罢休。60;62; 郑成功没联系上自己的家人，他正打算回福建联系船团。突然，一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60;62; 这个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邵纲的前任上司，他的四叔，郑鸿逵。郑鸿逵带他上了船，到江心见了一个人。60;62; 那人，便是朱由检。60;62; 随后，朱由检说服了他，让他参与自己的“大计划”。60;62; 说服他的并不是朱由检的“大计划”本身，而是两幅画，他到现在都对那两幅画记忆犹新。60;62; 在看这幅画之前，郑成功一直觉得西方科技是“奇技淫巧”，这也同样不是无中生有。当年明葡海战的时候，葡萄牙人蛮横无理，曾经想仗着船坚炮利硬闯广州城，随后在屯门海战中将葡萄牙人击溃。60;62; 那一战赢得并不轻松。明军的火枪火炮极为落后，还在大量使用原始的火门枪和碗口炮。至于战舰，则是楼船型的福船，以弓箭和小口径火炮为主要武器。60;62; 60;62; 反观葡萄牙人这边，则装备了先进的佛朗机快炮和火绳枪，战舰则是东印度公司的帆桨战舰，以及数艘盖伦船。60;62; 虽然武器装备有代差，但数万明军却将七八百葡萄牙人围困了一年之久，然后趁着狂风暴雨时攻城，这才将盘踞广州的葡萄牙人击退。60;62; 第二年，不甘心的葡萄牙人卷土重来，他们觉得上一战是败给了老天，这一战他们将会用现代科技夺回自己的荣耀。于是乎，东印度公司派遣哥丁霍率领五艘盖伦船再次进逼广州。60;62; 然后，他们就在广州西草湾内遭遇了明军蜈蚣船的袭击——和他们去年用的帆桨战舰一模一样。60;62; 60;62; 这些飞速靠近的帆桨战舰上搭载了大量的佛朗机快炮——比他们去年用的还大。60;62; 船上的水兵手持着带准星和罩门的新锐鸟铳——荷兰款，比他们的又先进一代。60;62; 明军的中依旧有大量的福船——只是福船不知怎的全都换装了佛郎机大炮。60;62; 明军的帆桨战舰以惊人的战术素养识别出了哥丁霍所在的旗舰，随后铺天盖地的福船通过对射压制住了其他四艘盖伦船，区域各式战舰朝着哥丁霍的旗舰猛扑，将包括提督哥丁霍在内的四十二人，斩首三十五人，其他战舰立时遁走。60;62; 60;62; 被上了大枷的哥丁霍懵了。他想不明白明军是怎么在一年之把他们的装备照抄了一遍，它更想不明白为什么抄出来的东西比原版还好用。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所有的俘虏包括他本人在内都以海盗行径被处死，和倭寇一个待遇。60;62; 得知此事的葡萄牙东印度公司大为震惊。他们立刻转变了态度，向大明求和示好，然后通过向香山县行贿获取了澳门的居留权，并且问清楚了当年失败的原因——枪是从倭寇那来的荷兰款，炮和船都是现造的。船，是仿品。炮，同样也是仿品。60;62; 船是蜈蚣船，屯门海战里头学来的，打完西草湾海战明军觉得这种蜈蚣船太费木料，就弃而不用，转而开始改装福船。60;62; 炮是佛朗机，同样是屯门海战里头学来的。明军觉得葡萄牙人的技术太落后，把佛朗机炮改成了铸铁炮，在性能和体量上完全超越了原版佛朗机。葡萄牙人大为震惊，在香山县的默许下从广东各地大量招募中国工匠，试图学习中国的铸炮术——这就是卜加劳炮厂的由来。60;62; 这座“远东”最大兵工厂的技术人员本来就全都是大明百姓，葡萄牙人只是投资了机器和厂房。60;62; 当时欧洲的铸铁炮技术因为矿石的关系完全被英国垄断，随后又被引入鼓风炉的瑞典占领市场，卜加劳炮厂的铸铁炮可谓解了葡萄牙人的燃眉之急。60;62; 从这时候开始，每年有数百门性能优良的重磅铸铁加农炮从卜加劳炮厂下线，经果阿转运到葡萄牙本土。葡萄牙人像抱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喜过望，小心地维护使用这些铸铁炮，其中有些甚至用到了19世纪的拿破仑时代，参加过半岛战争，支援过威灵顿，围攻过巴达霍斯，前后用了一百五十多年。60;62; 在这之后，葡萄牙愈加恭顺，受雇于朝廷派出了由葡萄牙本国人组成的佣兵加入明军，和“建夷”作战，和番邦无异。60;62; 正因为如此，郑成功一直都不觉得西洋人是个威胁，还觉得他们很有趣——直到他见到朱由检为止都是这样。60;62; “看看吧。”朱由检将第一幅画放在了他的面前。正是这幅画，让郑成功的世界观收到了巨大的冲击。60;62; 画面左侧是一群肩膀上扛着刷子，头顶戴着鸡冠的滑稽洋人——洋人，一如既往地有趣。而画面的右边，就不是什么有趣的东西了。60;62; 60;62; 一艘庞大得如同山岳般的巨舰正在缓缓下水。那战舰开着四层炮门，每一门炮大过最大号的佛郎机，船上插着各式他没见过的花旗，而那些“滑稽”的洋人显然是在庆贺这艘巨舰的下水。60;62; “这，是维多利亚号。”朱由检说道：“满载排水量6900吨，载员1100人，装有1000马力蒸汽机，载炮121门，最小的都是32磅红夷大炮。再看这一章，是她航行时的样子。”60;62; 60;62; “这...这...这是什么东西?”年轻的郑成功被画上的东西惊得语无伦次。60;62; “这是你未曾设想的过的未来。像她这么厉害的一级舰，英国还有七艘。英国的看过了，再给你看看这个。”60;62; 60;62; 他指着第二张图说道：“这个箱子一样的东西瓦尔密号。满载排水量5826吨，搭载1100名舰员，120门炮。这还有几张图，你先看吧，看完了咱们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