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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清闲多了。”送走了克里斯蒂娜，朱由检开始了早晨例行的饮茶环节——要干的事情克里斯蒂娜都去办了，他只要喝茶坐等就行。等有了反馈，他到时候才会再下决断。60;62; “喂...猪油煎。”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60;62; “嗯？你怎么又回来了？”他放下茶杯抬头望，却没望见克里斯蒂娜的人影。60;62; “我在这里。”右边的袖口动了动。他朝右低头一看，只见奥古斯塔穿着睡衣站在她旁边，拽着他的袖口。60;62; “醒了？”60;62; “嗯。”60;62; “昨晚睡得怎么样？”60;62; “睡得很舒服...那个...对不起啊，把你冻着了吧？”60;62; “没事，我皮实得很，就是一会得补个觉。啊~~昨晚冻倒是没冻着，但睡眠质量确实不怎么样。”60;62; “那个...额...为了表达歉意，我写了这个给你。”60;62; 奥古斯塔递上来一张纸。60;62; “我看看...还是古文？这什么意思？”60;62; “你念念就知道了。”60;62; “昔周武王监观商王之不恭上帝，?祀不寅，乃作帝籍，以登祀上帝天神名之曰千亩，以克反商邑，敷政天下...这什么？”60;62; “史书。”60;62; “哪本里头的？”60;62; “《系年》。”60;62; “《系年》？那是什么？”60;62; “《系年》，是一本先秦史书。自从晋朝出土了《竹书纪年》以来，在将近一千八百年的漫长岁月里再没有一本完整的先秦史书出土。你手上握着《系年》来自未来，它于2008年现世，是清华简的一部分。”60;62; “一千八百年？”60;62; “对，一千八百年。上一次有完整先秦史书问世的时候，三国之中的东吴还没有灭亡，东西罗马帝国还没有分治。一千八百年后，北京都举行奥运会了。这是本《系年》，是一千八百年间唯一的一根独苗，实际上不只是这本史书，整个清华简都是珍贵无比的史料，其价值不亚于咸阳大火之后的‘孔壁’和‘《竹书纪年》’。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们是幸运的，因为他们见证二者之后的第三次‘文艺复兴’。”60;62; “合着又是个‘进步靠考古’？”60;62; “主要还是怪始皇帝和项羽。始皇帝毁了六国的史书和其他重要文献，只在咸阳给自己留了用来研究的副本。要是这样倒也罢了，可项羽偏偏把咸阳一把火烧光，把这些副本给烧没了。搞得太史公写史记的时候有不少地方只能靠脑补——这本《系年》，里头就记载了某些被太史公‘脑补’掉的真相。”60;62; “比如呢？”60;62; “比如——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烽火戏诸侯完全就是个错漏百出的段子，西周并不是以这样一种戏剧化的方式灭亡的。恰恰相反，从幽王失国到平王东迁并不是一帆风顺的，这中间经历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改朝换代之战。中原诸侯几乎尽数被卷入其中，连带开启了春秋战国乱世的潘多拉之匣。”60;62; “那这中间实际上是...爆发了内战？”60;62; “没错，这是西戎势力和东方诸侯势力之间的东西军大战。战争的起因，就是因为西戎拥立了身为长子的周平王。周幽王御驾亲征，和褒姒之子伯盘一起被西戎联军斩杀，周平王因而成了‘弑君者’！东方诸侯震怒，晋国郑国率领大军集结于镐京东方的虢国，拥立了周幽王的兄弟——周携王，双方在黄河东西两岸互相攻伐了二十多年，镐京被东西大军打了个稀巴烂。”60;62; “等会...这信息量有点大。周携王是谁？周幽王和周平王我都听过，周携王是从哪冒出来的？”60;62; “《史记》，根本就没有提到他。而周携王，才是被东军的姬周诸侯所拥立的‘正统’天子，周平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弑君者’。”60;62; “那后来怎么又是周平王当了正统天子？”60;62; “因为晋国改了主意。天大地大，宗法最大。周平王即使弑君，他依然是正统天子。周幽王废了平王的太子之位，这是倒行逆施，有悖于宗法。于是乎，在对峙了长达二十一年后，东西军达成了共识。晋国抢先下手，突然出兵背刺了自己拥立的周携王。郑国也随即西戎联军达成了联姻，郑武公迎娶公主武姜，霸主郑庄公即是二人之子。”60;62; “我滴妈耶...”朱由检被这一连串事情震惊了：“这什么骚操作？杀与那啥之歌简直弱爆了啊！这才是真正的杀与...杀与那啥。”60;62; “所以...东周建立伊始的基调是这个模样，后头的四百年混战也就不难理解了吧。”60;62; “我算是明白了，东周的礼崩乐坏打从这里就开始了。可西戎呢？东西军不是打成共识了吗？西军哪去了？”60;62; “因为...晋国和郑国利用和西戎的休战协定大肆扩张，势力像吹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大势已定后，晋国和郑国翻脸不认人，把周平王挟持到了洛阳，联合秦军——秦军正式登场了。诸侯联军再次开战，秦军和东军诸侯左右夹击，将西戎联军绞杀殆尽，其中就包括和郑庄公联姻的西申。战后，秦国正式作为诸侯国而立国，晋国成了统领天下诸侯的方伯，郑国则成了统领朝廷的卿士。”60;62; “我猜猜...周平王即位之后篡改了历史？”60;62; “嗯，你猜得没错。这一段往事，就是‘历史由胜利者书写’的活生生的例子。腥风血雨的历史被一笔带过，好像周平王登基是众望所归一般。所以《史记》这一段该是要重写了，不少人的三观都要因为这些个黑历史的公布而受重创。两周之际的乱世之中没有仁，没有礼，只有杀与敦伦。”60;62; “诶？那既然被诸侯们联合抹去了，那为什么《系年》里头由写了？”60;62; “嘿嘿~这就是黑色幽默了。为什么《系年》上头把两周之间的历史记载得这么详细，还把各家地糟心事全都毫不避讳地全都写上去了呢？真相只有一个——”奥古斯塔的嘴角扬了起来：60;62; “因为《系年》实际上是楚国史书啊。楚国看见诸侯们把镐京打了个稀巴烂，一边拿小本本记下了这些黑历史，一边开心地拍起了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