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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巡抚，你看这该怎么办？”虽然秦太保并没有立刻给艾能奇答复，但她可没有看上去那么不在乎。巴西王被挟裹着跑了，李定国又不在，她立时就找来了四川巡抚马乾。60;62; “太保，此事和锦衣卫有没有关系？”60;62; “锦衣卫前脚刚走，我派他们跟着李定国去了子午道。”60;62; “没想到锦衣卫都不知道？那巴西王哪去了？”60;62; “唉...孙可望这个小子哟。”秦太保摇了摇头：“计划着要火并，接过磨刀磨了一天都不动手。人家又不是傻子，知道打不过那当然要跑。”60;62; “孙可望治川治得还不错，为何要去火并？”60;62; “因为他们名义上还是巴西王的部将，所以经常去请安。巴西王就八九岁的小童，旁边就是王太妃陈氏和王相陈兆龄。这二人在孙可望四兄弟的头上作威作福，弄得他们四人积怨已久。所以他们杀了便杀了，我也没拦着——只是这走脱了巴西王，不好跟朝廷交代。马巡抚，你看该怎么办？”60;62; “太保手上有多少人马？”60;62; “400家兵。”60;62; “我这边...三万兵丁。咱们加起来还不到他孙可望的零头，难怪他这么肆意妄为。倒是李定国还存着些忠义之心，只是现在他去了子午谷我们也找不着他。太保，要不我们就不管了？”60;62; “我这个老太婆倒是不想管那么多，但是这个世道哟，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们可知道孙可望为什么急着要下手？为什么他偏偏要等李定国走了之后再动手？”60;62; “下官不知。”60;62; “因为，孙可望他通清。”60;62; “此话当真？”60;62; “不但孙可望通清，吴三桂还有反清的意思。”60;62; “孙可望和吴三桂互相串联?”60;62; “嗯。”60;62; 秦太保望着门外，眼中满是苍凉。60;62; 她今年快八十了，从万历年开始历经五朝，每一朝的光景都大不相同。60;62; 万历三大征是何等的风光，但谁有能想到万历朝的最后一年却碰上了萨尔浒惨败，继位的泰昌帝死于红丸案。天启朝时魏忠贤当道，朱由检直接亡了国，隆武朝又来了个起死回生，半截入土的朝廷来了个“病中垂死惊坐起，鲤鱼打挺又一年。”。60;62; 这实在是太刺激了，人活一辈子看了这么些事情，古往今来都没多少人像她这么赶了巧——更不用讲她自己。60;62; 秦太保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传奇，是古往今来第一个以军功封爵的女子。60;62; 她是真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然而孙可望的事情却依旧让她忧心忡忡。直觉告诉她，这是件大事，而且会动摇国本。60;62; 望着门外感慨了一阵，她也给马乾留下了笑话这个爆炸性消息的时间。60;62; “马巡抚。”60;62; “下官在。”60;62; “眼下，我们这是一定要动手了。”60;62; “老太保有话但说无妨。”60;62; “去把桂王抢出来。”60;62; “桂王?为什么是桂王？”60;62; “孙可望和吴三桂串联，他们是打了自立的心思。自立，或者说造反，它也是要讲礼法的。”60;62; “属下还这没考虑到这一层。”60;62; “你当然不会考虑造反，你是大明的忠臣。只是，老身这辈子见反贼见得多了，那些个反贼若是要造反，就必定要抬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来给自己壮胆。当年杨应龙自以为割据此地几百年就可以当土皇帝，他还真个就把自己当成了土皇帝。而努尔哈赤又以七大恨起兵，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啧，满口都是大话，背地里全是生意。”60;62; “看来孙可望是想给自己这边加码。”秦太保想起了早些年在四川看到的那些个利用秤盘敲诈百姓的故事——他就亲眼见过那些个一个一个往秤盘上加砝码的胥吏。每加上去一个，她都能从那些个人的脸上看到偷税的微笑。60;62; 现在，她仿佛看到孙可望也摆出了这一副嘴脸，试图和朝廷讨价还价。60;62; “桂王可是个分量十足的筹码——正儿八经的大明亲王，成祖皇帝玄孙，‘由’字辈，大行皇帝的堂弟，只比福王矮半截。他要是被孙可望捏到手里，比今上还正统。孙可望这厮完全可以指认南京朝廷为伪朝，自立为正统。”60;62; 这话，其实是朱由检和朱聿键一直在忌惮的问题。60;62; 朱聿键其实并不是正统继承人。他当年能上位，完全是因为朱由检在背后运作。60;62; 而朱由检之所以能背后运作，是因为他有皇帝的身份。60;62; 然而皇帝的身份已经被他抛弃两年多了。现在他是大明的救世主，不是那个在北京上吊又诈尸的皇帝。60;62; 他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他要面临的就是信仰的崩塌——但相应的，他可以用这凌驾于整个朝廷之上的身份操纵政局。由于不在文官系统之内，他对那些个文官来说就是一发二向箔，根本无从招架。60;62; 他这招倒是像极了日本室町幕府和德川幕府的那些个“太上将军”，“大政所”。搁在中国，他这就是个实权太上皇。60;62; 正是因为不坐皇位，他才能获得超脱皇权的，至高无上的影响力。60;62; 朱聿键做事极为拘谨，这是有缘由的。一来，他本来就很省。二来他确实是正统性不足，所以为了不让文官说闲话他必须夹着尾巴做人。不过他吃苦也吃惯了，夹着尾巴做人倒也不觉得难受。60;62; 朱由检就完全不同。他想对谁动手就对谁动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他的命令传下去，自然就有下头的人像尊奉圣旨一样去办，比朱聿键要自在得多。60;62; 他要是暴露了身份，那他这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实权“太上皇”可就当不下去了。到了那个时候，毫无疑问的，一股台风会席卷整个朝廷，朱由检进行布置了好几年的大好局面会立时被破坏。60;62; 得亏朱由检的保密工作办得还不错，知道他是崇祯帝的人并不多。当初和新军交代的时候，新军也只是把他当成一位心怀朝廷的宗室，是受了大行皇帝的遗命带领他们拯救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