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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前头用钱会中半抵扣了不少税款。这次开动了印钞机，我们加印货——这就像接受客户存金的金匠一样，只要客户每次来取金子你都能把金子给出去，那你完全可以用这笔金子去投机。在咱们这，你前段时间抵扣税款就是在给这些债券做担保了。”60;62; “那咱们新印出来的纸币，除了支持兑换白银之外也得支持缴税吧。”60;62; “我觉得不但要支持，你还得强制推行——一千两以上的税款必须一半用银一半用纸币。这在宋朝叫‘钱会中半’，可以在不那么扰民的同时推广纸币的使用，还能维持纸币的信用。”60;62; “那发行纸币得用准备金吧？先前手头没有现银，现在倒是有了。宋朝是怎么发行的来着？”60;62; “宋朝的交子每界发行限额一百二十五万六千三百四十两，合十二亿五千六百三十四万文钱。准备金是三亿六千万文，准备金率是28%。如果你按照宋朝这么发的话，五百万两现银可以开出一千五百万两的纸币来——你别看发行量大，宋朝的交子只在四川流通所以发行量不大。你要是全国发行，1500万两就不算多了。”60;62; “那宋朝在这上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措？前元和大明的纸币不都全崩了吗？”60;62; “宋朝啊，宋朝不崩是因为他们的准备金的发行量是不变的。纸币两年发行一次，发行之后所有的旧币会在一年内等额回收，超期就不担保了。这一来是为了防伪，二来也是为了调控纸币的流通。因为从头到尾财政情况都很健康，发行量不加也不减，准备金一直就那么多，所以也没崩溃。前元和大明的纸币崩溃，是因为信用崩塌了——前元超发货币搞得通胀上天，你们不回收货币同样通胀上天，后来就废了。”60;62; “这好麻烦啊...”60;62; “虚拟经济就是这么麻烦，你得让钱流起来，发了货币还得想办法让货币流通。流通起来的货币才是通货，不流通就是死水一潭——所以没有专业人士的指导，小孩子千万不要随便开印钞机哦。”60;62; “你算不算专业人士？”60;62; “算，赵括型的专业人士。”60;62; “所以你就会说喽...”60;62; “嗯。你让我说，那我能给你全都复述一遍。但你真让我去操作，那我是真玩不来。保险起见，如果你想促进商业繁荣顺便再收一次铸币税的话，那就不要把货币当货币，不要随便超发——你知不知宋朝的交子是怎么崩盘的？”60;62; “我记得好像和宋徽宗有关。”60;62; “宋徽宗因为战争开销太大，交子超发二十倍，一年将近三百亿文，结果发出去根本就收不回来，直接崩盘了。后来改成了钱引——钱引，换句话说就是银行券，和领盐的盐引，领茶的茶引一样，是用来兑换物品的凭证。钱引，就是换钱的凭证。”60;62; “然后呢？”60;62; “前后？钱引还是崩了呗，因为换汤不换药。你不管是叫钱引还是叫交子，只要通胀上天这货币就死定了。说白了，太阳底下无新事，这就是大小钱的把戏。当年王莽搞‘当千大钱’和宝钞没什么区别，只是王莽还没好意思用纸，你们这空手套白狼。”60;62; “额...你总结下，怎么搞纸币才能不崩？”60;62; “你不作死就不会崩，宋朝28%的准备金率，让四川的纸币维持了八十年的健康运行，这完全没问题。这其实是就是按照银本位货币的原则运行的，正常的货币系统的范例。朝廷从发行纸币中最直接的获利就是铸币税了，28%的钱可以当100%来花。只是不能贪心，一贪心就崩盘。”60;62; “你觉得我们用多少的准备金率为好？”60;62; “20%到25%之间，这个可以调控。我觉得在这个范畴内经济可以健康运行，只要不作死就不会死。”60;62; “哦...这么发是吧。那就是一分钱当五分钱用，还行。”60;62; “其实你这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现代意义上的纸币，只是银行卷。搞银行卷倒是不需要太深奥的经济学理论打底，你求稳就行。维持发行的稳定，另外要做好防伪工作。”60;62; “对了，我正想问，纸币怎么防伪？”60;62; “额...这你可就把我问倒了。纸币的防伪问题是个世纪难题，因为它毕竟是一张纸，一张纸根本就不值那么些钱。”60;62; “那现行的手段呢?”60;62; “我拿宝钞给你举例吧——宝钞，用的是专用的桑皮纸。桑皮打成纸浆之后，还会把各种废旧公文纸一起打碎混进纸浆里。这样各种乱七八糟的纸和墨会混在一起，就能造出一种非常厚实的，青灰色的宝钞专用纸。另外就是各种套色印刷、水印、微雕之类的防伪。不过总得来说治标不治本，总会有胆大的人仿造。毕竟宝钞的流通量实在是太大了，总有浑水摸鱼的。”60;62; “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银行券能防伪？”60;62; “原则上，用贵金属是最能防伪的，因为本身的币值够数了。”60;62; “我要有那么多贵金属那我还发纸币干嘛，不就是贵金属不够用嘛。”60;62; “不用贵金属的话，原则上就两点——耐用、防伪。不一定要用纸币，你能找到什么东西比桑皮纸更耐用，比宝钞更防伪，那你尽管换就好了，反正都一样。”60;62; “我想想...防伪...防伪有什么要求吗？”60;62; “你说防伪有什么要求？别人不能仿造就是防伪了呗。”60;62; “诶！”他一拍大腿：“你说丝绸行不行？”60;62; “丝绸?啊，丝绸倒是可再生资源，但丝绸本来就是辅币啊。真拿来当银行券用也不是不行，反正丝绸确实没法造假——但是耐用问题解决不了。丝绸没法方便地储存，搁在仓库里头堆着要不了多久就烂掉了。”60;62; “丝绸防伪但是不耐用是吧，我想想...啊，那你说瓷器怎么样？”60;62; “你和特产杠上了是吧？瓷器...瓷器...诶？”奥古斯塔摸了摸下巴：60;62; “要真这么算，瓷器确实符合这个要求。欧洲人还有200年才能学会高温瓷的烧制，技术上完全防伪。还有，花色。对，花色。你用苏麻离青，这玩意全球就一个产地，烧出来的青花别人根本就模仿不来。”60;62; “真的？”60;62; “当然。景德镇研究二百年了就没找到苏麻离青的完美替代品，你说别人能不能找到。你用苏麻离青烧永乐式的青花瓷，就烧成盘子，根本就没有人模仿得来。你再在盘子上头烧个‘大盘当千’——成了，你就是再世王莽。”60;62; “喂喂喂，这怎么就成王莽再世了？”60;62; “因为当年王莽也是这么想的——各种大小龟贝，还有各式珍藏版记念币，这就是王莽爱干的事情。我敢说你要是真烧个瓷盘子当钱花，一准有人把你当成王莽转世。”60;62; “这怎么就不行嘛。发个纸币都觉得正常，发个盘子怎么就都觉得是王莽呢？”60;62; “那没办法，王莽做事太绝了，搞得后人都不敢学。理论上这瓷盘银行券是极好的，具体怎么让人收下去那就看你了。”60;62; “嗯...如果只烧大面额的银行券呢？日常流通还是铜币银币，但是专门铸造大青花盘子当银行券用——这没问题嘛，我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明明纸都行，纸都能用，那永乐青花为什么不可以，纸能防伪吗？不行吧，但永乐青花只有景德镇能造。成了，就这么定了，我这就让景德镇烧‘当千大盘’。”60;62; “朋友，停一停，你干嘛非要烧个盘子出来？烧盘子你就不怕碎了？”60;62; “那你说什么好？”60;62; “烧成誓书铁券那样啊。又厚又重，看起来就值钱，这不就避嫌了嘛？”60;62; “誓书铁券？嘿，有道理。还真聪明啊。”朱由检揉了揉奥古斯塔的脑袋：“烧成那么大一块——反正都是粘土的份量，无所谓。烧个特大号的‘永乐款苏麻离青青花瓷券’出来。嗯，这个不错。看起来值钱，够分量，像瓦片一样叠在一起还方便流通。但要是碎了怎么办？”60;62; “碎了？碎了再拼起来呗。反正防伪看的是花色和编号，能拼出一样的花色你就给兑换便是。”60;62; “不对。为了防伪，你说弄成珐琅的怎么样？弄成景泰蓝的。”60;62; “景泰蓝的不行。珐琅欧洲人也会烧，他们琢磨琢磨就能造假了。你发出来是打算全世界到处撒是吧？那你就得考虑世界范围内的防伪问题——世界范围内，高温瓷只有四家。”60;62; “有四家？哪四家？”60;62; “你们是本家，朝鲜日本越南都抄去了。虽然没有苏麻离青他们也烧不出那个花色，但是吧...你看呢？”60;62; “打假，这得打假啊！回头先试试，烧个大样出来。要是这青花瓷银行券效果不错，出门第一站就是去打假。除了景德镇，这世界上谁都不准烧青花。还有苏麻离青，这玩意得用矿井的源流上截下来。”60;62; “你要是掐准了这两头，那倒是真开创了一个‘绝对无法仿制’的货币。你这要真成了...妈耶，这玩意要是成了世界各国的通行货币，画面太美了。”6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