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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快？我还不知道郑森去哪了，他就把长州和萨摩的悔过书给送来了？”朱由检大吃一惊。60;62; 郑成功是半个月前走的，现在已经是八月上旬了。半个月来，他这边还没收到郑成功的消息。没想到收到的第一个消息竟然是捷报，郑成功已经把问题给解决了。60;62; 两家的“悔罪书”用漂亮的“御家流”写成。“御家流”，即是江户幕府采用的官方字体，其类地位似大明这边的馆阁体，但不是楷书。60;62; 60;62; 看这封信不需要翻译。除开个别字句的用法和汉地不同之外，这两封信基本传达了长州和萨摩的本意。60;62; 两藩藩主在信中自称“长州太守”和“萨州太守”，都表示“诚心悔过”，并保证一定会更正错误，永不再犯，跟检讨书似得。60;62; 只是两封信在细节上有些不同——60;62; 长州在信中做了申辩，而萨摩则旁敲侧击地向天朝讲明“南侵主谋是江户幕府”的事情。60;62; 作为早就知道真相的人，朱由检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60;62; 长州当然是被冤枉的。不过他们被莫名其妙地扣上一口吃人大锅之后，竟然还主动写信申辩，这倒是让朱由检意外得很。60;62; “克里斯小姐，你怎么看？”60;62; “看来，还是逼得不够狠。”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60;62; “对嘛，是逼得不够狠。我还以为长州要展现一下毛利氏的‘百万一心’，打算和朝廷硬碰硬。”60;62; “可是问题已经解决了嘛。”60;62; “但是关键是‘解决问题’吗？”朱由检一摊手：“我们说是去解决问题的，实际上‘毛利吃人’的问题一开始就不存在。说白了，我们就是奔着找茬去的。克里斯小姐，帮我想想怎么找茬吧——还有萨摩这边，你看看萨摩的信。”60;62; 克里斯蒂娜扫了一眼——然后又扫了一眼。这日式的字体不太好懂，她这个半路出家的汉语学习者不大看得过来。60;62; 默读了一遍，她抬起头来：“他们怎么这么怂？竟然还真打算撤出琉球。”60;62; “你要被大炮指着脑袋你也怂。”60;62; “对不起，从来都是我拿大炮指着被人的脑袋，所以我的字典里头就没有怂这个字。”60;62; “啧，你怎么越来越不会聊天了...和死奸商越来越像。”60;62;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说正经的。你的目的是激化矛盾，没错吧？”60;62; “嗯。我本来以为把问题挑出来就能激化矛盾，没想到他们竟然怂了。”60;62; 克里斯蒂娜抿了一口茶：“所以嘛...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个‘怂’的主体是谁。怂的对立面是莽，那么长萨和幕府三方，谁怂了，谁想‘莽’？”60;62; “我不晓得。要我猜，那我猜萨摩肯定是‘莽’的那一方。萨摩人嘛，不莽还像萨摩的？”60;62; 克里斯蒂娜又摇了摇头：“我看你是缺乏封建斗争的经验。”60;62; “我上哪找封建斗争的经验去?我们早两千年前就脱离封建政治制度了。”60;62; “所以啊，你问我啊，我有经验。”60;62; “问你？”朱由检抬起眼皮，瞟了她一眼：“是谁把瑞典国库打空了，打破产了？还不是你嘛。”60;62; “我那是没办法，积重难返你知道么？这是积重难返，你们是体会不到的。”60;62; “不，我大概能体会到一点。”朱由检指了指东边：“当年东边织田信长打天下的时候，他手下有几个大军团长。随着织田家地盘的扩张，那几个军团长的地盘也水涨船高。到最后，尾大不掉。织田信长在本能寺一死——boooooom！炸了。”60;62; “我没看过日本历史。不过，你这说到点子上了。我现在坐着的，就是织田信长的位子。我是新教的盟主，瑞典和法国一起领导着新教联盟。我现在的问题和织田信长如出一辙，下头的那些个各路领主老爷分光了我的战果。是我打的仗，到头来我还差点破产，你说气人不气人？”60;62; “那你这比织田信长难办，至少织田信长的没破产。”60;62; “唉...”克里斯蒂娜叹了口气：“治国，难呐。我就不该十六岁以后才旁听内阁会议，我十二岁就该去了。留给我学习的时间只有两年，但是两年的时间怎么能读懂人心？在内阁坐了两年，我倒是学会了怎么用拉丁语骂人。你要不要听听？”60;62; “还是算了。不过话又讲回来，瑞典有什么经济问题？”60;62; 克里斯蒂娜白了她一眼：“这不但是内政，还是家丑，你问这个干嘛？”60;62; “因为我们要想办法给幕府下绊子啊。同为封建政治的国家，从你们这应该能找到相同的病症。而且朝廷北伐也会取得大量土地，我们这马上也要面临严峻的分配问题。所以，说说吧，给我点参考意见。”60;62; 克里斯蒂娜盯着他看了几秒，点了点头：“我只讲一遍，你仔细听，第二遍我不好意思讲了。”60;62; “嗯嗯，你讲吧。”60;62; “瑞典的财政问题，要从新教改革说起。瓦萨王朝在宗教改革的浪潮中崛起，我的曾祖父古斯塔夫一世就首先改信了新教，从而让瑞典取得了巨大的经济优势。”60;62; “新教有什么特别的经济政策么？”60;62; “这个是次要的。这个经济优势，是结构上的。信奉新教路德宗之后，我的曾祖父就派遣路德宗修士到全国搜刮教会田产，把天主教会的所有财产收归国有。诚然，这会得罪教皇。但瑞典远居北方边陲之地，天高海阔教皇远，在新教的浪潮中教皇根本就管不着我们。”60;62; “啊...原来瑞典是这么发家的。”60;62; “对。新教国家都是这样，我们在经济上对天主教国家有结构性的优势，大部分土地归属于王室。这使得新教国家可以在全国推行义务兵制，以取代旧有的农民征召兵。”60;62; “这个‘大部分土地’的比例是多少？”60;62; “在我祖父的时代，六成。”60;62; “六成？”朱由检吃了一惊，这个比例着实是高得很。60;62; 封建主义封建国家和中国这种封建主义官僚国家不同。中国的土地再大，都得依靠官僚来统治，皇帝始终和下头隔着一层，土地的产出无论如何都得经过层层剥削。只有孙可望这样的能吏才能完全调动辖地的资源，这个能吏要是再忠心一些那朝廷就有了一尊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