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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珠习礼已经有一个月没睡过踏实觉了。作为科尔沁的王公，他从呱呱坠地以来就没受过这种罪。60;62; 一个月来，作为多尔衮的小舅子，他已经出了十分的。他为大清的江山跋山涉水，日夜兼程，从科尔沁赶到了这里。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阻止南明入关。60;62; 一开始，情况相当顺利。他压根就没有碰到多尔衮虽说的“黑旗兵”，这些劫掠河北各地兵营的“叛徒”似乎在科尔沁到来的同时消失了。后头的工作在他看来就只是在浪费时间，科尔沁一遍又一遍在这里搜查巡逻，严防死守。60;62; 一个月里，满珠习礼都没怎么好好地休息过。这种高强度的执勤别说是他，就连他部下的蒙古兵都叫苦连天。60;62; 一个月没好好休整，他们一个个都胡子拉碴，灰头土脸，连头发都长了出来。60;62; 上一次洗澡还是在好几天之前，而打理须发更是天方夜谭。这些蒙古兵浑身不自在，连马都垂着头走路。60;62; 最让他们难以忍受的是——三天前，敌人出现了。60;62; 不是传闻中的叛乱八旗，而是一个齐装满员的车营，简直梦回万历。60;62; 和万历年一样，这车营见到他们就坐地不动。若是围的人少了，车营的骑兵直接便杀了出去。若是一股脑围在车营旁边看着，那连吃喝拉撒都成了问题。每个骑兵只携带了十天的补给，马更是更是把周围的草地啃成了秃瓢。60;62; 三天了，车营里头的士兵稳如泰山，该吃吃该喝喝。额哲掐着点算，算着车营什么时候缺水。60;62; 不过比起车营那边，先缺水的倒是他自己。因为马一天要喝十几个人的水量，光靠水囊压根就不够。随着储水的消耗，额哲的骑兵得轮换去远处饮水。60;62; 额哲并不会随时保持在车营的视线中，车营也并非坐地就一动不动。每当蒙古骑兵的活动减缓时，车营便会超前移动。60;62; 车营全员都在轮子上，因而只需要十几分钟就能从扎营状态转为移动状态。在骑兵的掩护下，车营每天都可以逐步靠近附近的水源。而一旦车营成功地背水扎营，车营就能坐地一动不动，把这些个骑兵拖死在这里。60;62; 朝鲜的车营并不算完整的车营。正儿八经的车营得辅以精锐步骑，一旦碰见这种情况就能利用主场优势主动出击，以车营为依托，将来犯的骑兵用火器扫干净。60;62; 从这个角度来说，朝鲜的车营虽然配齐了火器，但依旧只是半吊子，只适合搞后勤，打前锋，并不能独立作战。60;62; 但半吊子车营对付半吊子的蒙古骑兵，也是恰如其分了。满珠习礼的科尔沁，和几十年前的林丹汗显然不可同日而语，甚至连科尔沁自己都因为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变得武备弛废起来。60;62; 满珠习礼面对这么一只铁乌龟完全不知从何下口。当年的林丹汗还有些许重火器，满珠习礼却连火铳都没有几条都没有。没有大炮，骑兵的控制力就会大打折扣，攻坚能力更是几乎不存在。60;62; 这样的蒙古骑兵，也就只能打一打满洲骑兵。面对草原骑兵的克星——车营，他已经完全没了招。60;62; 不远处，车营里头的林庆业倒是一点都不慌乱。他顶着三叉避雷针稳坐中军，一手捧书一手端着茶。他一点儿都不急，因为他心里头掐着表。60;62; 这是第三天。实际上他出山海关不到百里就被蒙古兵盯上了，还没到唐山，直到了卢龙。不过的任务就是当开路先锋，就是以自己为诱饵把蒙古兵给引过来。60;62; 在这一点上，他倒是完美地完成了任务。满珠习礼的科尔沁骑兵确实都被他引过来了，接下来只要等朝廷的大军一到就能把满珠习礼一网打尽。60;62; 不过他倒是也没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每天他都会不定时地往西方移动，现在最近的河面只在七八里之外，给他一个时辰他就能挪过去。就算朝廷要迟些才能到，这对他也没什么大碍，他照样能撑住。60;62; 朝鲜兵在战车内外列队，严阵以待。他们白日里就在自己的战斗位置上休息，夜里则在交班之后直接睡车上，只和衣而眠就行。秋高物燥，这些天没下雨，他们也不用操心避雨的事。士兵们在自己的岗位上闲适得很，精神也并不紧张。他们的外围有骑兵巡逻，蒙古人来袭的时骑兵会先报信，他们待到报信时再起身也无妨。60;62; “高内乙同！高内乙同！”一个声音在营中呼叫。60;62; “在！”前头一个端鸟铳的朝鲜兵应声而起。他叫高内乙同，这是个朝鲜本地的名字，并非汉名。这样的名字在军中特别多，因为只有穷人才会为了一口饭来当兵。不过当了禁军，他们家中倒也不用操心生计。60;62; 高内乙同听见呼叫便站起了身，后头一个头顶避雷针的校尉叱声说；“到你了！快去拉屎！”60;62; “是！”他把鸟铳搁在原位，一路小跑回了营中。60;62; 要说在这里扎营有什么不方便，那就是便溺不方便了。60;62; 这里缺水，所以排泄只能填埋。车营的空间不大，人多坑少，所以上厕所只能按照花名册排队叫号。60;62; 高内乙同其实不怎么内急。但是长期在军营中，他已经养成了有人叫号就肚子疼的好习惯。只要蹲在茅坑上头，他就算先前没有便意也会一泄如注。60;62; 到了营中偏僻的茅厕处，他从看门的兵那里领了草纸，和出来的兵打了个照面，这就进去了。60;62; 茅厕有十几个坑，都用幕布围了起来。既遮住了视线，也不对外透风。60;62; 茅厕没什么气味。因为茅坑是个深坑，每当有人便溺完都会往坑中铲土，把坑中之物全都盖住。60;62; 高内乙同解开了腰带，惬意地蹲了上去——60;62; “正东！有一骑疾驰来!”60;62; 他刚一用力，便听见外头大喊一声，吓得他刚探头的宝贝又缩了回去。60;62; 正东有归来的骑兵，说明在周围侦察的哨骑回来了。60;62; 这一声喊，全营都被调动了起来。人喊马嘶声，盔甲摩擦声，传令声叫骂声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