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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什么？来，上菜！”他一摇铃，三名侍者便把大小两个铜盘摆在他们面前。60;62; 侍者先揭开了小的。里头并不是菜，而是金光闪闪的斧钺刀枪。揭开那个大盘——60;62; “嚯！！！”李定国猛然往后一退，喘了一口气才镇定下心神。60;62;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只盘踞在铜盘上的骇人水兽。橙红的甲壳散发着灼人的烟瘴，烟瘴散发着似曾相识的香气，但香气下却潜藏着防腐草药的意味，和一丝死物的腥臭。光是这气味就让李定国不忍直视，但这只水兽空洞的双眼却看着他。60;62; 他盯着那双空洞的双眼，仿佛在凝视着深渊——而深渊也在凝视着他。那双眼，即使是经历了高温也没有丝毫腐败。60;62; 而在那双眼之下，是朝左右裂开的怪嘴。扭曲的附肢从怪嘴中横生出来，更加粗壮、尖锐的的附肢从这只水兽的全身各处生长开去。似乎每当这只水兽要解决什么问题，它都要变异出额外的附肢。60;62; 用来进食的枝节虬结在一起，用来行走的附肢长满了蜘蛛似的蛰毛。60;62; 唯一能让人安心的，是这只水兽被红绳依照神秘的法式牢牢捆缚，并不能挣脱束缚。60;62; 但回过神来，李定国发现自己自己知道这种水兽的真名，只是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一只，更没见过它端上餐桌的样子。60;62; 他舒了口气：60;62; “好...好大的螃蟹。”60;62; “是啊是啊，一斤的公蟹，十二两的母蟹，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凑齐三对。定国兄，来，先吃这只母的，一会还有公的。公的那只比脸还大，吃着肯定爽。制台啊，这螃蟹怎么样？”60;62; “嗯，好蟹。”朱由检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小铜锤在蟹壳周围敲敲打打。待撬松了蟹壳，他拿起小铜斧敲开了蟹壳。60;62; 李定国咽了口唾沫，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他从没吃过螃蟹，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只是螃蟹的造型...60;62; 朱由检的蟹壳一掀开，李定国浑身打了个冷战。虽说有了心理准备，他还是吃了一惊。60;62; 螃蟹五脏六腑直接摆在他面前，各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怪器官就长在腹腔里，蟹壳上更是还有大团大团黄色不可描述物。60;62; 他望见朱由检把蟹壳摆在一个小小的黄铜“蟹凳”上，用镊子从蟹壳上一堆不可描述物中捻出了白色的不明物骨片，然后用勺子伸进蟹壳中，刮了一大勺黄色的不可描述物，一口包进嘴里，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60;62; “嗯~~太好吃了，这么大一口蟹黄。”他幸福地有好几秒没睁眼。再睁眼时，他注意到了李定国的惊异的眼神。60;62; “诶？定国兄，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螃蟹太大了？”60;62; “额...是啊，是啊，成功兄弄来这么大一只螃蟹，还真是稀奇。”60;62; “螃蟹嘛，就是要吃大的。”郑成功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用铜针挑出蟹腿肉。和朱由检不一样，郑成功喜欢先从蟹腿开始吃。60;62; 俩人都低头吃蟹，李定国左顾右盼，不知道该怎么办。60;62; 他低头看了一眼张牙舞爪的螃蟹——这玩意儿到底怎么吃？是先吃壳还是先吃腿？壳里那些黄澄澄的到底是什么？里头到底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好吃的？60;62; 李定国低头盯着那只足有手掌大的螃蟹，陷入了深思。60;62; 吃了蟹黄的朱由检正在拆蟹腿。抬头一看，李定国竟然还没吃。60;62; “定国兄，你在想什么啊？”朱由检问道。60;62; “我在想...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到底有多饿。毕竟这玩意儿张牙舞爪...”60;62; “嗯...”朱由检深以为然，“有时候我也在想，第一个喝牛奶的人到底对牛做了什么。至于螃蟹嘛，长得是丑了一点，但架不住好吃啊。”60;62; “制台啊，不知道皇家吃螃蟹是怎么吃啊？”60;62; “额...这我还真不知道。”60;62; “那制台喜欢从哪吃？”60;62; “我喜欢先吃蟹黄，一吃一大口。不过先吃身子上的肉也不错。定国兄家里怎么吃？”60;62; “啊...这...我们都是先吃身子上的肉。”60;62; “哦，那也好。”朱由检点了点头，接着吃他的螃蟹。60;62; 面前俩人吃得津津有味，让李定国觉得一道墙横在自己和他们之间，整个世界都在针对自己——60;62; “不不不。”他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的错误想法。郑成功花了不少功夫弄来这么大一只螃蟹，李定国知道这怪不得他们，只能怪自己不会吃。但他好歹也是个统兵之将，虽然他确实没吃过螃蟹，但他不能让人知道他没吃过，要不然颜面何存？60;62; 没办法。李定国学着朱由检的样子，用小锤啪嗒一敲——60;62; “喀拉”一声，壳碎了。60;62; 朱由检尴尬地看着他，咳嗽了一声“定国兄，身手不凡，身手不凡呐。”60;62; “是啊是啊。”郑成功也陪着笑：“果然习武之人举手投足都有王霸之气。这怪厨子，定国兄别忘心里去，厨子烧得太久，把壳都烧脆了。”60;62; 三人哈哈一笑，这事就算揭过去了。60;62; 李定国用扁平的蟹斧撬开了蟹壳——螃蟹肚子里那一堆五脏六腑又摆在了他的面前，看得他眼花缭乱。60;62; 那蟹黄看起来怪得很，李定国不想吃，倒是肉好像还能吃。他瞥见朱由检刚才拆出了螃蟹身子里头的肉，便也有样学样。他把螃蟹中间的蟹黄一股脑剔到了蟹壳里，用剪子把螃蟹的身子剪成两半。“嘎吱”一声，对着螃蟹的身子一口咬了下去，连腮带肉送进了嘴里。60;62; 朱由检和郑成功不约而同看了想了他，又在一秒内恢复了正常。他们默不作声，吃着自己的蟹，只当是没看到。60;62; “怎么这么腥呢...”李定国吃了一口，总觉得不对劲。但其他两人吃着起劲得很，他总觉得奇怪。60;62;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口味是不是跟不上时代了...60;62; 但没办法，吃还是得吃，总不能吃一半就搁在这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