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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南直隶的土地情况，朱由检打算引入摊丁入亩来解决问题。60;62; “摊丁入亩”，即是一条鞭法的更进一步。取消人头税，完全依据“谁种田谁交税”的原则来进行，将税收直接和田亩本身挂钩，而不再以“人”为征收对象。土地多的多交，土地少的少交，没土地的不交。60;62; 摊丁入亩，是先前一系列税收改革的直接继承。到了这一步，人口和户籍在税收上就不再重要了，因为朝廷既不按人口收人头税也不需要直接向百姓摊派劳役。60;62; 但随之而来的也有其他的问题，有的是老问题，有的是新问题。60;62; 苛捐杂税一直是老大难。虽然这一代把所有的税收都合并到了田亩税里头，但朝廷永远也不会知道下头的人如何执行。他们可能扭过头去就用别的明目又开征一大堆别的苛捐杂税，农民的压力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到原来的水平，甚至还会更多。60;62; 这种情况在中国历史上发生了无数次，所谓“积重难返”即是如此。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税收负担一直在不断地循环，每次改革的红利要不了多久就会消散，农民们所能得到的不过是短暂的喘息。60;62; 所以每次减税，通常伴随着实行的还会有相应的监督措施。对应“摊丁入亩”的，就是“火耗归公”。60;62; 前者，是为了把大江南北的所有税收合并执行。而后者，则是为了防止产生附加税。60;62; 一旦火耗归公能被严格执行，整个财政结构就会天翻地覆，地方官也随之失去了摊派加税的动力。这种情况下，朝廷发的养廉银对他们来说还算是一笔不错的收入。他们若是再贪污受贿，那就连名目都没有了。60;62; 摊丁入亩是一圈绵羊，火耗归公就是牧羊犬。这个牧羊犬若是能恪尽职守，绵羊就能安心在圈里头吃草。但牧羊犬总有一天会老死，须要有新的牧羊犬来替补。但若是没有，这一圈羊依旧免不了要炸营。60;62; “历史”上，清朝的火耗归公大致妥善执行到了清中后期，倒是也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60;62; 和而“历史”的大清朝相比，从棺材板里爬出来的大明朝有一个前人无可比拟的优势，那就是大明会稳步地朝帝国主义过度下去。60;62; 一旦税收的重心完全转向海外，资本家便会走上历史舞台。对于资本家来说，“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是他们的立身之本，与之相适应的一整套新法也会在朝廷中确立。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也会反过来影响整个社会。60;62; 在不同的时代，人们对恶行有不同的忍受能力。当资本走上舞台的时候，那些在封建时代习以为常的东西会变得不可忍受——60;62; 剥削是经济行为，压迫是政治行为。资本主义上台自后，人们对剥削的忍耐程度虽然没有上升，但对压迫的忍耐程度却往日大相径庭。60;62; 等大家伙都进工厂工作了，也只有那些个犄角旮旯里头土得掉渣的小吏会私下里给农民加税——况且到了那时候，农民的生活和现代也不可同日而语。60;62; 像刘左那样的不识字的穷困农民太多了，他们碰了事也就只能聚众闹一闹，司法途径完全对他们关闭了大门。几十年后若是农民识了字，他们好歹还能发出自己的声音，在报纸上喊一喊。60;62; 更何况，到时候有没有自耕农可征税还得两说。60;62; 几十年后的光景现在恐怕难以预料，但封建制度的终结是一定的。只有终结了腐朽不堪的封建制度本身，这“积重难返”的土地兼并循环才能结束——能兼并的土地都被资本家兼并了，那自然就没有“土地兼并”一说了，只有资本家自己兼并自己。60;62; “唉，任重而道远啊。”朱由检放下了锦衣卫的调查报告。60;62; “这次税制改革只能解决眼前的事情，让朝廷能够自行运作。真要彻底解决问题，那还等上个十年八年。不过这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只给国内的朝廷铺好路，然后等着他们自己来走。他们能走则走——若是走不动，我回头再来收拾他们。怎么样，这对你们有没有什么参照意义？”他向克里斯蒂娜问。60;62; “我不知道。”她耸肩道，“瑞典这边，这招没用，因为那些个土地明明白白地是我老爹封出去的私产，我已经放弃收回了。俄罗斯那边大抵差不多，波兰要更严重。所以，这个问题上你们对我没什么参照作用。倒是幕府那边，非常值得我学习。”60;62; “幕府？啊对，这道确实是。”朱由检也深以为然。60;62; 德川幕府在“封建国家”这点上算是做到了极致。幕府让大名们疲于奔命，连造反的时间都没有。60;62; “你想想，如果我能像德川家那样，让俄罗斯的波雅尔，瑞典的雅尔，和波兰的贵族们全都到奥布来参觐交代——”60;62; “那他们半路上就会打起来。”60;62; “...”60;62; “你别那表情看着我。我告诉你，你真让他们来，他们半路上绝对绝对要打起来——而且奥布多大，日本多大？你这个趴在欧洲头顶的大白熊，怕不是能让领主老爷们跑死。”60;62; “切，大不了刀狩令便是，收天下兵刃铸以为大炮十二。”60;62; “啊对对，你再学日本似的搞个总无事令。”60;62; “你也觉得可以？”60;62; “我觉得我可以去劫狱了——我要是去迟一步，你怕不是要上断头台。”60;62; “唉~果然还是不可能啊。”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你说，我要怎么才能完成中央集权呢？”60;62; “我觉得...你的中央集权可以从修建一座宫殿开始。我跟你说，这招特别有用，法国人‘以后’就是这么用凡尔赛宫来集权的。”60;62; “你不要给我推销天朝的奇观，我知道，你不要推销，我不会花这个钱的。”60;62; “全套琉璃件给你修一个亮闪闪的城堡，就横在涅瓦河河口的彼得格勒...我呸，奥古斯特格勒。”60;62; “不要。”克里斯蒂娜扭过了头。60;62; “八折。”60;62; “太贵了。”60;62; “八折搭一个琉璃厂，就地生产行不行？”60;62; “好嘞~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