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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父亲呢？”60;62; “家父在城下备了马！我们出城就骑马往千叶跑！”60;62; “那你家怎么办？”60;62; “不要紧，家母和家姊在宅中料理。将军你不用管我们，赶紧跑路吧！再不跑来不及了！”60;62; “...”德川家光喃喃念道：“当年大阪冬之阵的时候...”60;62; “大坂冬之阵的时候您父亲老将军也是这样！他也是掉头就跑。将军，逃避虽可耻但有用，因为活下来就是胜利啊！厌离秽土欣求净土！”60;62; “对...厌离秽土欣求净土。”家光念了一句家训，便再也不说什么，只是跟着柳生兄弟往城外逃。60;62; 逃至城外，柳生但马守正侯在下头。五人上了三匹马，但马守带着宗冬殿后，十兵卫开路，将军抱着竹千代居中。60;62; 此时，江户的大街已然是乱作一团。最靠近江户城的部分是大名的宅邸，也是火势最先燃起的地方。不远处就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街上全都是四散奔逃的武家人。60;62; 或是大名、或是城主，连幕府老中都在往外逃。天灾面前人人平等，火灾可不会避让幕府的这些家臣们。不过好在这里并不像江户的城区一样拥挤，虽然满大街都是人但也没把路给堵上。60;62; 德川家光掩面从众人身侧纵马而过，和担当近卫职责的柳生家一起逃到了平民区。60;62; 这里的情况就和内城的大名宅邸不同了——这里街道狭窄，大街上人头攒动，像被一网捞上来的沙丁鱼一般。在火灾面前，即使是骑马的武士老爷也没人给他让道。60;62; 六人在人流中艰难前行，坐下的马被挤得连喷响鼻，差点没被挤得翻过来。60;62; 柳生十兵卫惊愕地发现他已经没办法控制马的走向了，这三匹马被人潮推着往前挪动。有那么一刻，他甚至都觉得战马的四蹄离了地。60;62; 其在马上向后望，火龙正疾速朝着蔓延，几乎每二十秒就能让一整栋房陷入火中，每几分钟就会有一个街区被大火所吞没。60;62; 忽然，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一丝火苗。柳生十兵卫朝侧边望去——火，竟然在楼与楼之间的地面上蔓延，好像有人事先备好了引火物似的。60;62; 而让火蔓延得如此之快的，正是江户城的排水系统。60;62; 江户城在江户川的河口，这里最早是一片泽国。当初修建江户城的时候，整座城几乎都是从水里抬升起来的，因而全城都布置了密集的排水网络，以防内涝。这些排水槽不可能一直敞开，要不然没几天就得堵上。60;62; 60;62; 处于成本考虑，当时德川家康闭关没有把这些排水槽深埋，而是在排水槽上加盖。60;62; 现在柳生十兵卫就眼睁睁地看着大火沿着木制地排水槽盖板飞速蔓延，这些盖板像毛细血管似的把火焰带到了江户城地各个角落。排水槽自下往上烧，火星从上往下烧，整个江户成片成片烧了起来。60;62; “哗啦”一声巨响，德川家光回头一看，整个天守阁轰然套下，火舌卷集着烟尘升入了云端，四面八方的惊呼声又增大了一分。60;62; 德川家光没心思去管天守阁了。天守阁是空的，里头什么也没有，就似乎个样子货。比起天守阁，大奥本身的安危更让他记挂。60;62; 他正想着自己的那扇漆金屏风会不会被烧，前行的人潮忽然间停了。60;62; “十兵卫，前头怎么回事？”60;62; “大人，前面是桥！堵住了！”60;62; 跟在最后的柳生但马守当机立断；“来不及了，下马！我们泅水走！十兵卫，你护住将军。将军，把竹千代给我。”60;62; 十兵卫当即便掏出了刀，挥舞着刀策动战马在人群中冲出了一条路。马行到水边，六人便跃入水中——柳生家的三人都学过泳术，他们会就算穿着铠甲也能踩水，这种内河根本就不在话下。60;62; 入水的竹千代忽然醒了。望见周围人喊马嘶，他立时放声大哭起来。60;62; “不要哭！德川男儿，怎么能哭？”家光斥骂道。然而周围杂音太大，竹千代似乎根本就没听到。60;62; 扶着河堤泅水的家光正要从但马守手里把竹千代接过来，却突然听见身后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60;62; “轰隆”一声，江户城的西北方腾起了一朵硕大的蘑菇云——60;62; “哦哟哟...”朱舜水打着扇子坐在马扎上，啧啧称奇，“幸亏我们大清早就出来了，差点就陷在城里头。马阁老啊，你说怎么这么早就着了？”60;62; “不对啊。”马士英纳闷到：“锦衣卫说了，他们纵火的地方明明是江户的西北——喏，就是刚才爆炸的地方。”60;62; “诶？那火明明是江户城城下还是烧的。”60;62; “那我就不晓得了。照理说，那伙人怎么也不可能在江户城城下埋炸药，幕府又不是傻子。”60;62; “该不会是自己着的吧？”60;62; “天晓得。”马士英无奈地摇头，“听人讲，江户三年一大火。现在秋高物燥，自己着了也正常。反正这就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咱们忙咱们的。”60;62; 他望侧边看了一眼——学堂里的学生都惊呆了。他们望着江户的大火，或是抽泣或是抱头大嚎，有的干脆急得满地打滚。60;62; “啊！我家的宅子！我家的宅子着了！”德川光国惊呼道，“我的书！我的书都...诶？书带来了哦。”他回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书确实是一起打包带出来了。60;62; “哦哟哟，不幸中的万幸。”他摸了**口，“宅子着了不要紧，书烧了就没了。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吃早饭？我听说今天有拉面吃。”60;62; “不急，那边还在扎营，还有一个小时。”60;62; ——一个小时后。60;62; “不行...不行...我跑不动了，我没吃早饭。”精疲力竭地德川家光饿倒在了路边，“但马守，你带着竹千代跑吧，让十兵卫...还有宗冬在这里陪我就行。”60;62; “将军啊，这里不能久留。后头就是城中的难民，指不定就冲到这里来了。您若是不想跑，咱们得到林子里头躲着。”60;62; “不行了，我跑不动了。我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一步也跑不动了。”他仰面朝天，大口喘着粗气：60;62; “算了算了，你们自己走吧。我就算死这里也不走了，我就算从这里...嗯？什么味道？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