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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板仓急匆匆地上来向德川赖宣汇报，“长萨那边，打起了共和的大旗。”然而他刚一登上天守阁的顶端，却发现德川赖宣并没有休息，反倒是背着手立在围栏之后。60;62; “我已经知道了。”德川赖宣回头望向了板仓——他的眼中布满血丝，眼袋几乎变成了青紫色。60;62; “大人...您该休息了。”60;62; “睡不着。”60;62; “我想也是...”60;62; “他们什么时候来？”60;62; “约莫，明日清晨。方才在下已经收到了对方的传信——明日清晨，毛利秀就会亲自带队来皇居，与大人您谈判。”60;62; “果然是毛利来了。”德川赖宣暗自点头。60;62; 他大概猜到来的人是毛利。毕竟，七十岁的老头子毕竟不像年轻人那么惜命，他们见得多了。60;62; 而且，和正当壮年的岛津忠元不同，毛利秀就早在十年前就把自家的政务全都交给了家臣，自己退隐修行。60;62; 就算是毛利秀就出了什么意外，对长州藩也没有什么实质性影响，反倒会让整个长州藩怒极攻心，要来找纪州藩报仇。60;62; “啧，这老头儿真会占便宜——算了，鸿门宴撤掉。”60;62; “鸿门宴？您还打算搞鸿门宴？”板仓的眼睛忽然便瞪直了。60;62; “诶呀，我就这么一讲——再说了，他们俩要是一起来，那可是大号的机会。我把长萨二藩的藩主做掉，然后趁他们群龙无首之时撤出京都，再把这里的情况向江户那边汇报一下，岂不美哉？”60;62; “可是...可是...”60;62; “你别可是可是。我敬你是幕府老臣，才对你说这么多，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费拉不堪——啧，算了算了，天不遂人愿，我罢手便是，和毛利老头好好谈谈，正好省得两边交兵。”60;62; “大人明鉴。”板仓总算是松了口气。60;62; 纪州藩能不能跑出去，他不在乎。板仓在乎的是京都，他的职责就是看守京都。60;62; 纪州藩跑了，别的不说，长萨二藩多半是要拿京都城撒气。到了那个时候，长萨二藩撒了气便走了，纪州藩也拍拍屁股走了。留下来收拾残局的，就是他——板仓重宗，京都所司代。60;62; 板仓家从1601年开始担任京都所司代，到如今已经有46年了，比江户开幕还早两年。60;62; 别人都是过客，只有他才在乎京都的死活。60;62; 京都所司代——换句话说，其实是“幕府驻朝廷总领事”。他要负责幕府与朝廷的交涉，向朝廷传递幕府的指示。60;62; 他的监察对象不只是朝廷，还有关西各地的大名，正如长崎奉行要监察九州各地的大名一样。60;62; 此外，类似长崎奉行，他也要负责管理京都周边的城市。、60;62; 这次两军交战的战场从伏见到京都本城，全都是他的管辖范围。60;62; 这对板仓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他现在只希望这群瘟神闹够了就赶紧走，一秒都不要在这里多待。60;62; 得到了德川赖宣“不摆鸿门宴”的承诺，板仓总算是放下了心。60;62; 在领受了德川赖宣的命令后，板仓随即便前往天皇的所在。60;62; 但在去和天皇商量之前，他又抽空回了自己的府邸一趟。名为更衣，实际上是为了向十兵卫报告。60;62; “行了，我差不多都知道了。”十兵卫对着板仓说,“他们打出这么大一面旗，我就算是瞎子也看到了。啧啧啧啧。”他连连摇头：60;62; “有趣喽。现在这里有佐幕、倒幕、共和三派。喂，板仓，你是佐幕派吧？”60;62; “那是当然！”板仓高声道：“本家世代侍奉德川家，哪有背反的道理。”60;62; “可赖宣大人也是德川家。”60;62; “我们侍奉的当然是德川宗家。先前对赖宣大人说的那些个话，只是权宜之计，还请十兵卫大人不要怀疑——在下可是把赖宣大人的话一五一十地都报告到这里来了。我想，十兵卫大人不会不知道。”60;62; “嗯，这个我确认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藏身在你这里——放心吧，幕府，还有柳生家并不怀疑你对德川天下的忠诚。只是这忠诚到底是处于本心，还是处于对‘京都所司代’这个职位的贪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60;62; “大人，我对德川家可是赤胆忠心，天地可鉴呐！”60;62; “哦？那我问你——天皇陛下习武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京都里烧《源氏物语》的烟柱子，在大阪都能看到了。”60;62; “...”60;62; “天皇把皇居和上皇的宅邸打通，这又是怎么回事？天皇私下里可上皇会面多少次了？你就真不知道？”60;62; “...”60;62; “板仓大人。”十兵卫正色道，“幕府对你很失望，因为幕府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等幕府知道了，反应过来了，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因为你的隐瞒不报，导致幕府对京都的行动总是慢半拍。你可知罪？”60;62; “属下...属下确实是有考虑不周的地方。”60;62; “罢了罢了，板仓大人，咱们是同僚，同为幕臣，也不是一个体系，您也不用在我这里自称属下。若论俸禄，您才是我的上司。”60;62; “这可不敢。”板仓躬身道：“十兵卫大人上达将军近侧，哪是我们这种外放的幕臣能比的。”60;62; “嗯，果然适合公家打交道的，说话就是比我们这些关东人好听。只是板仓大人啊，您跟我说好话没用，您得跟将军去说——将军那个脾气，您是知道的。”60;62; 板仓唯唯诺诺地欠身：“将军大人威风八面，在下自然是晓得...”60;62; “将军大人，他不只是威风八面，他还赏罚分明——大家都是臣僚，我知道你被夹在好几拨人之间，已经很难做人了。天皇的那些个事情你瞒下来不报，自然有你的考量。”60;62; “啊，十兵卫大人明鉴。”板仓点头致谢。60;62; “所以，这次不正好是板仓大人你的机会么？如果这次的事情能处理得好，那么将来大人你升任幕府老中也不是没有可能——到了那个时候，十兵卫我就要向大人你报告喽。”60;62; “若是有那么一天，在下定然忘不了十兵卫大人的提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