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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纲跟着毛利秀就一路向前。他们挎着长刀耀武扬威地跟在后头，毛利秀就的队列拉得老长，混入其中的他们倒是没暴露身份。60;62; 京都的风水不错。三面环山，朝南的一面临水。城内的大道修得宽敞得很，南北四五公里的规模也不算小。60;62; 但走在这里头，邵纲总觉得这里阴森得很。60;62; 路很宽，还铺了砖，但砖缝里头全都是杂草。道路两旁是千篇一律的院墙——奇怪的是，这些院墙后头却没有一点动静。60;62; 再深入些，邵纲透过半截垮塌的院墙看见了内部，他这才恍然大悟——那墙里头压根就不是宅子，是鱼塘。又一处垮塌，他再一看，里头原来是田地。60;62; 走来走去，他就没看见一点烟火气，反倒因为稻田和鱼塘在附近而觉得阴冷无比。60;62; 又走了一小截，他总算是先见到一处屋子。可屋子黑漆漆，屋顶上开了三个大洞。几只乌鸦站在洞旁，那乌鸦并不怕人，只是站在“呱呱”地鸣叫。60;62; 月光下彻，乌鸦的羽毛反射出金属般的幽蓝色光芒，看起来有些?人。60;62; 显然，那屋子里是不可能住人了。就算是流浪汉也不会住到这种破屋里，因为既不能遮风也不能避雨，还要淋鸟屎。60;62; 他们逐渐深入京都的街道，两旁的破屋也越来越多。无一例外，这些屋子里连灯火都没有，房顶上的洞都是一个比一个多，一个比一个大。有些屋子连乌鸦都没有，破洞干脆被蛛网填补上。60;62; 这场面就连邵纲都有些背后发凉——哪像是京城？简直是到了丰都鬼城。60;62; “邵指挥，这也太破了~”后头的锦衣卫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咱们不会是进了鬼门关吧？这些个破房子怎么都...看着像样，怎么都东倒西歪的？”60;62; “不晓得。”邵纲摇了摇头，“俺寻思，汉城我也去过。汉城很破倒是不假，朝鲜人还喜欢在道路两旁修长楼来遮挡里头的贫民窟，但那好歹还有些人气——这倭王的京城怎么跟鬼城似的？连鬼影都没看到几个。”60;62; “邵指挥，我们莫不是中了日本人的计。”60;62; “嗯？那他们是怎么看出我们是细作的？”邵纲四下里张望，好像周围的人都没正眼看他们——他们的打扮虽然夸张，但也没有夸张到不合常理的地步。60;62; 和周围一群跟万圣节修行似的武士们相比，他们倒是算低调的了。60;62; 邵纲的头上没有顶着章鱼；没有挂着蒲扇；没有顶着兔子、龙虾、熊、狸猫等一干奇形怪状的头盔，就只是包着缠头而已。60;62; 身上穿着的也是普通的居家道袍，只有腰部和袖口是往里头收束的，和那些武士的夸张大铠相比是再正常不过了。60;62; 要说他们这一群人有什么特别，那也就是刀长一点罢了，但这完全无所谓。60;62; 伏见城里头还有丰臣秀吉那一柄几丈长的大刀，这六尺长的刀抡起夸张来完全“上不了台面”。60;62; 他们就连个子都没有显现出来。因为周围那些个武士的头盔少说要顶着一尺高的装饰物。所以他们虽然比邵纲要矮一个头，但算上那些装饰物反倒要高出一个头了。60;62; 黑灯瞎火的，也看不出哪边是真的高。60;62; 周围几乎没人顶着他们看，这让邵纲等人愈发迷惑了——60;62; 好在，往前又走了一里地，前方豁然开朗。60;62; 总算是有人了。60;62; 房屋还是一样破旧，只是眼前的这些屋子打了补丁。屋子里是摇曳的烛火，院墙里头也有些男男女女露出半个脑袋朝下张望。60;62; “还好，这里算有些人。”邵纲点头说——可他话音未落，却听见背后的锦衣卫惊呼一声：“鬼啊！”60;62; 周围的人看了过来，邵纲连忙向他们赔笑，又回头怒斥道：“叫什么？什么鬼？”60;62; “邵...邵指挥你自己看。”那锦衣卫指了指旁边，不敢多说。60;62; 正纳闷的邵纲慢慢抬头——一个大白脸正盯着他。那张脸涂得雪白，眉毛被剃得一干二净，只有眉心两边用墨点了两个黑点。60;62; 雪白的大脸上涂着烈焰般的红唇，红唇之内却又是涂黑的牙齿。60;62; 邵纲继续朝前走着，那张大脸便跟着他缓缓移动，像个向日葵似的。60;62; 似乎是察觉到邵纲在看她，那张“大白脸”娇羞地掩住了面部，像太阳落山似的慢慢消失。60;62; “我的妈...”邵纲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再往前一看，两边竟然满是“大白脸”。60;62; 那些个大白脸冲着下头挤眉弄眼，看得周围的武士老爷们一个个都舔起了嘴唇，唯有邵纲等人低头走路。60;62; “邵指挥，这...这...这搞什么啊？我们怕不是真见鬼了！”60;62; “冷静！”邵纲回头喊道：“这应该...这应该是他们的传统艺能。对对，是他们的传统艺能。”60;62; “哪有把自己涂成这样的？我的老天爷。这算哪门子传统？脸涂得雪白，嘴巴涂的鲜红，牙齿涂得漆黑。这扮鬼呢？”60;62; “那就低头，不要看！”邵纲回头对他们低喝。60;62; 众人纷纷低头。他们不只是怕邵纲的命令，他们还怕自己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会长针眼。60;62; 这条路比他们想想的还要长。邵纲估摸着，这是因为这条路是笔直的。60;62; 他们明明从伏见城出发时就能看见此行的目的地——皇居。可走了快一个小时，对面的皇居似乎都没有拉近。若不是前方的灯火越来越来越亮，邵纲还以为自己遭了鬼打墙。60;62; 可鬼打墙哪有几百号人一起打的？60;62; 邵纲本来是不信的。但看到那些个大花脸后，就连他也没了底。60;62; “不对啊...”他心中暗道，“这光天化...光天化月朗朗乾坤，哪有这么多人一起闹鬼的。诶？这莫不是进了孔明的八阵图？不对不对，什么乱七八糟的。”60;62;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子，好让自己止住胡思乱想。可他接着走时，却听见后头的锦衣卫们已经开始小声嘀咕：“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