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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愿意不愿意来？”60;62; “愿意啊~我可太愿意了。”60;62; “嗯。”朱由检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愿意就好。不过既然你这么高兴，我委托你一件事情可好。”60;62; “好！”豪格一拍胸脯，“什么事，只管说。”60;62; “我要你担任顾问，帮朝廷立一个《反逃人法》。”60;62; 豪格眨了眨眼：“朝廷也要跑马圈地？”60;62; “什么玩意儿！我说反逃人法，反着来，你明白吗？”60;62; “反着来？制台你是要反着把佃户散出去？”60;62; “是要把隐户散出去。”60;62; “啊...隐户是吧...”豪格想了想，“我对南蛮...我呸，我对南明的国情有些研究，其实我一开始也并不赞成逃人法。不过到了北京之后发现李闯把这里打烂了，我也就没拒绝。逃人，和隐户，差不多就是一批人。”60;62; “是差不多吗？”60;62; “对，因为我们圈的地一开始以宗室地产为主。圈了地之后，原来地上的那些乡庄、佃户，还有隐户，基本都跑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它倒过来是吧？我想问问，制台你要放出来隐户做甚。”60;62; 豪格摸了摸光溜溜的脑门，接着说：“据我所知，田得有人去种。”60;62; “这不废话嘛，人不去种田，田还能自己长？”60;62; “你看。”豪格一摊手：“制台你把隐户散开了，谁来种田？”60;62; “不种田了，不要了。原因很复杂，反正你办事就好。”60;62; 朱由检不打算和豪格解释太多，因为这解释起来没完没了。60;62; 总的来说，就是随着社会生产力的进步，养活一个人所需要的劳动力越来越少，出现了地少人多的情况。很多人只是守着几亩薄田算计着过日，而实际上这些田完全可以交给更少的农民来统一耕种。60;62; 换而言之，对于一个近代国家而言，财富通常直接来自于土地，而不是人。更极端地说，所有的财富都可以视作从土地上产出——这是克伦威尔的谋臣威廉配第的说法。60;62; 威廉配第是个经济学家，也是个大地主，大资本家。他的看法是，既然“就地租来看，500人每人种10亩的产出，绝对比500人给他一人种5000亩的产出来得少。”60;62; 而大明这种碎片化的精耕细作，在他看来简直是暴殄天物，是对土地资源的浪费，土地才是财富的根本。60;62; 清朝对此也有同样的看法，他们认为“天下有贫丁而无贫地”，所以在推行了摊丁入亩。60;62; 就在几乎同时，位于世界岛极东和极西的两个国家做出了同样的选择。60;62; 朱由检的看法和威廉配第类似——马克思也是如此。马克思鄙视这个贪婪的资本家的人品，却也对他的思想大加赞赏。60;62; 现在正是近代历史的发端，正适合这种“古典”的政治经济学。60;62; 不过就和其他的大资本家一样，威廉配第可不会考虑那些被“优化”掉的农民有什么活路，从而导致伦敦之类的大城市中挤满了大批的无业游民。60;62; 朱由检不打算这么做。实际上，中国这边自己就有一套缓冲措施——这年头的田分为田皮田骨，在商品经济越发达的地方就分得越明白。60;62; 田皮和田骨是两套互相独立的所属权，二者几乎平等。田主有所有权，佃户有耕种权。所以就算土地兼并严重，也几乎不会出现农民失耕的现象。60;62; 田皮是一种受法律保护的产权。这和租田的区别是，田主无权更换佃户。哪怕是佃户不交租，田主的追讨能力也很有限，甚至很难讨要回来。60;62; 很多地方的佃户只承担有限责任——债多不过卖去田皮罢了，佃户通常不需要承担田皮价格以外的责任。60;62; 这可以防止农民破产，从而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但朱由检从中看到了一种趋势，就是“土地证券化”。60;62; 这就是几个月前他去巡查南直隶的时候想要做的。不过那时日本那边突发乱局，他便没有把这件事彻底执行下去，而是交给张煌言做了个调查。60;62; 现在大?战要开始了，他是没有时间自己来处理这种麻烦的问题了，他打算交给朱聿键来主持。60;62; “土地证券化”的趋势，这恐怕是迄今为止朱聿键要决策的最大的问题。60;62; 因为，当田皮田骨完全分开的时候，田骨实际上就成了一种土地证券，一种“债权”。60;62; 如果光看债权，这笔账当然好算。但这笔账决不能光算钱，决不能光算社会效益，还有经济效益。60;62; 现在朱由检打算解放隐户，但隐户是生产力。直接解放隐户，将隐户吸引到城市或者海外，这固然对隐户本身是一件好事，但对生产并不好。60;62; 田皮是使用权，田骨是债权。一旦田皮没有得到有效利用，那么债权就得不到保证。60;62; 江南的大地主手中持有大量的债权，他们是佃户的债主。60;62; 这些江南地主的脑筋活络，他们早就发现了田骨的“证券”属性。所以江南的田不只是一田二属那么简单，田骨本身还会被反复拆借，有时候甚至会出现一田三吃，一田四吃五吃的现象。债主套债主，债主套债主，一层一层套起来。60;62; 在这一层层的套娃中间，便是那一块小小的田。60;62; 幸亏这年头没有什么银行里头的炼金术士，每人把这些田骨攒起来，搞出一个“债务抵押债券”，然后分发给投资者。60;62; 也幸亏没有那些喜欢贪婪的房贷经纪人和银行家搞转让债权、击鼓传花的把戏。60;62; 这些无聊的金融游戏会导致极其可怕的后果——。60;62; 田皮田骨可以换个名词：房子和房贷。而击鼓传花玩到最后，传出去的不是花，而是炸弹，是天崩地裂的“次贷危机”。60;62; 现在就剩下一个“次贷”了，次级贷款，偿债能力不稳定的债务人。60;62; 一旦这些田地荒废，落到什么不靠谱的人手里，让田地没有得到合理运营。那不要紧，只要再转包出去即可，因为永远都有人需要种田。60;62; 但如果隐户没了，劳动力不足，佃户又补不上，空置的田越来越多，那这个套娃就会从最里头一层开始烂掉，这将带来雪崩一般的破产大潮。60;62;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因为那个要摆弄无聊的金融炼金术，要开始玩击鼓传炸弹的人，就是朱由检，就是他自己。60;62; 所以这就是他要交给朱聿键的任务了。他要让花传起来，让银子流动起来，因为他现在就面临着偿还利率高达15%的巨额国债的难题。60;62; 鼓已经打了一通，花已经从朱由检手里传到朱聿键手里了，而军费已经让朱由检折算成了大?战的启动资金。至于怎么往下传，那就是朱聿键和他的顾问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