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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火候足了，差不多可以去收尸了。”朱由检望见整个山头都被浓烟笼罩了起来，便下了登陆的命令。60;62; 突然，他听见背后一声大喊：“姓朱的！你敢！”60;62; 朱由检回头一看，望见方才瘫倒在地的尚西山跟打了鸡血似的站了起来。60;62; 他望着朱由检，怒目圆睁，似乎下一秒都要冲上去拼命。60;62; 朱由检盯着他看了一会，用下巴看着他。60;62; 眼见朱由检如此不屑，尚西山愈发愤怒了。然而他始终没敢上前一步，就只是在原地咬牙切齿。60;62; 憋了半天，他大吼一句：“姓朱的！我要到天君面前告你一状！”60;62; “哦？你说什么？大点声。”朱由检架着耳朵，凑近了些。60;62; “我要到天君面前告你！”60;62; “噢哟，你也知道我姓朱是吧？那天君姓什么？”60;62; “...”60;62; “啧，面对倭寇你唯唯诺诺，面对王师你重拳出击。你有本事吼我，你有本事自己去打倭寇。”60;62; “可是...”60;62; “没什么可是的。明白跟你说了，你们已经病入骨髓，要刮骨疗毒。若是不治，等病入膏肓就死定了。天朝是天朝，所以才搭理你们一下，帮你们切了这一刀。若是换成别人，他们恐怕乐于见得你们变成萨摩的傀儡。”60;62; 说罢，朱由检摆了摆手：“如果你执意要去南京告状，我也不拦着你——你也别怕我半路拦你的状子。现在南京那边已经把这种外交纠纷搁到议会去了，用众议来裁决。我给你指出这一条明路，你觉得如何啊？”60;62; “明公，你这话当真？”60;62; “当真。你去吧。”朱由检毫不在意。实际上，他倒是真的希望尚西山跑到南京去告状。60;62; 琉球的御岳虽然有很重要的宗教价值，但琉球毕竟还是中华圈的国家。和圈外国相比，圈内国更加世俗化。宗教问题在这里很难成为一个核心议题，只能退居幕后或者充当傀儡。60;62; 中华圈内近来最大的宗教危机就是一向一揆了。然而一向一揆所拥立的历代“法主”，他们基本上不支持一向一揆，而且多有反对。让一向一揆奔腾起来的是民意，是社会问题，而不是宗教矛盾。60;62; 再往前算，那便是红巾军，是明教和白莲教一干人，也就是大明朝自己。不过这段历史早就堆在故纸堆里头吃灰了，现在没谁会觉得大明朝是从明教里头衍生出来的，二者差了十万八千里。60;62; 琉球的情况也比较近似。要说拆了御岳，那琉球人肯定不乐意。但这种宗教矛盾从来都不会成为主要矛盾，无论是琉球百姓还是南京朝廷都不会为此而大动干戈。60;62; 但矛盾毕竟是矛盾，产生了矛盾就得去解决。这种单纯的宗教矛盾虽然掀不起什么浪花来，但很容易被拿来做文章——朱由检觉得，尚西山就是这么个意思。60;62; 尚西山觉得自己在理了，所以张口就是“到天君那里告一状”。看他那劲头，朱由检也知道他也不知道真的气上了头，他是想要一点“福利”，然而朱由检一毛钱都不打算给他。60;62; 比起封他的口，朱由检更想让他到南京去告一状。60;62; 这个事情，两头都可以解释。正面来说，这是辱琉了。但换个角度说，这是在清除御岳上的“邪魔”，是在帮琉球。60;62; 这件事怎么定性，关键看从哪个角度解读。朱由检想看看南京方面到底会选哪个角度——到底是帮他，还是帮琉球。他还想看看朝野会有什么反响，如果能借此解决婺源的龙脉问题那又会有什么反响。60;62; 这是一招离间计。因为光就婺源这一件事，江南就能分出工商地主和保守地主两派。有的人是真的要保住朱老夫子乡里的龙脉，有的人就是想保住石灰这一桩生意。60;62; 这些人表面上看起来并不明晰，比如钱老头家里也未必没有做生意。但真要是到了事关“礼”的议题，二者就会泾渭分明。钱老头必定会支持保护龙脉，而汪然明肯定支持生意。60;62; 朱由检不想针对哪一派，在座的几位他都要收拾。借着尚西山去告状的机会，他正好可以让南京城里头的大老爷们出来亮个像，他想知道到底是哪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60;62; 朱由检估计有不少人在他走了之后就开始蠢蠢欲动。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朱由检哪怕是打到了坤甸都能在半个月之内赶回南京。他打算出门时候杀个回马枪，到了坤甸再来一次。如此反复，至少能镇住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60;62; 这主要说的就是钱老头。若是钱老头可靠，那他打算放心地把一些事情安排给他。若是他们在这次“告御状”中的表现让朱由检不满意，那朱由检就会考虑换将的问题了。60;62; 这个问题麻烦就麻烦在他不知道换谁好。他选中的人才尚未经过历练，而官场中的老油条又不可能轻易上他的车。所以朱由检选中的并不是一个特定的人，而是议会。60;62; 一个人的行为很难预估，但一群人的议会却是可控的。在充分交换意见的前提下，议会里头的人越多，分摊到每个人身上的决策权就越微不足道，最后做出的决策多半就是和稀泥。60;62; 朱由检确实是需要一群人来提供和稀泥的决议，来为他的改革提供反馈。以前担当这个职责的是东林党，朱由检把钱老头这个党魁当作意见箱来用。60;62; 但要是钱老头在这次的事件中表现得并不是那么值得信任，那他就得提前撇开东林党的众议流程了。60;62; 朱由检打算拿尚西山下一盘棋——虽然这看起来有些冷酷，但尚西山确实只是个棋子，棋子的想法根本就不重要，这步棋非下不可。60;62; 朱由检唯一要顾虑的就是棋盘，是琉球百姓。他落子的时候得轻一点，要是把棋盘砸烂了就没得下了。所以他打算在事后在琉球进行一点舆论工作，解释一下诛灭倭寇的必要性。60;62; 至于尚西山，那就由不得他了。哪怕是尚西山自己不想上诉，朱由检都打算自导自演，自己告自己一状，只当是演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