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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会贪？”邵纲问道：“虽然我自己没经手，但我是知道的——光禄寺还贪得不够厉害吗？”60;62; “不不不，光禄寺那贪得没有水平。真正的大贪，要贪得细水长流，要贪得恰到好处。最重要的是，要把事情给办好。”60;62; “嗯...”邵纲摇了摇头：“我对反贪还是挺有经验的。但是你问我怎么贪，那我就真不知道了。到底该怎么做？”60;62; “简单——你用最少的钱办到最多的事，那剩下的钱不就能全都揣进你自己的腰包了？这碗汤就是这个道理。”克里斯蒂娜指着那个银盘子说：60;62; “这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一碗酸奶汤，所有的材料都随处可见。但是把他做到能端到苏丹面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再比如烤肉，烤肉你比我清楚吧？也是一个道理。”60;62; 60;62; “这我倒是明白。烤肉的厚薄、火候，乃至肉质的选择都是一门大学问。我完全可以报上一整只猪的价钱，然后只送上一只烤肘子——诶，对了，我一般烤猪肉比较多，再次就是烤羊肉，牛肉不怎么烤。奥斯曼是个回教国啊，他们不吃烤猪肉吧。”60;62; “吃啊，他们怎么不吃？他们可爱吃烤猪肉了。”60;62; “这什么道理？”邵纲问道：“他们不忌口？”60;62; 朱由检喃喃道：“这可太不清真了。难道腌猪肉不算猪肉？”60;62; 克里斯蒂娜摇摇头：“你们想歪了——奥斯曼固然是个回教国没错，但奥斯曼又不是所有人都是回教徒。苏丹一般不管别人信什么，别人吃什么他就更管不着了。所以奥斯曼的宫廷里头充斥着大量异教高官，他们吃猪肉。不过，这猪肉不能当着苏丹的面吃，得回家吃。所以，这个商机就来了~哦对了，还有那个饮料。”60;62; 克里斯蒂娜又指了指那一杯散发着麦芽香气的Boza。60;62; 60;62; “苏丹不但对别人的饮食很宽容，就连他自己也没那么清真。这个Boza，刚才你喝出来什么了没有？”60;62; 朱由检回想了一下，摇头道：“没喝出来什么，就是普通的麦芽饮料。”60;62; “拿这就是占婆厨子还没学到家。真正的奥斯曼Boza其实是含酒的——你没想到吧？苏丹不但容忍别人不清真，他自己也没那么清真。他会喝酿得恰到好处的Boza，然后你知道为什么要加一点点肉桂粉吗？因为要掩盖酒精味，让它变成一杯清真的‘普通饮料’了。”60;62; “等会，他怎么知道酒是什么味道？”60;62; “咳...你懂的。”克里斯蒂娜咳嗽了一声，又对邵纲说道：“我刚才说的就是三贪之二。第一就是‘精益求精’，第二就是赚外快。”60;62; “那第三是什么？”60;62; “我问你。”克里斯蒂娜又指着那酸奶问：“你刚才说酸奶你不会做，你要买是吧？那你能不能虚报价钱？”60;62; 邵纲摇摇头：“我觉得不能。酸奶才几个钱，苏丹又不是傻子，最多报价五两银子一碗吧，这顶天了。”60;62; “对啊，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能往天上报价？因为苏丹他知道一碗酸奶随处可见，哪怕是好吃了上天也不能过五两一碗。但是，你可以挑苏丹自己都不知道多少钱的东西报价啊~”60;62; “诶？”邵纲眉头一扬：“比如什么呢？”60;62; “比如，香料~香料的价格瞬息万变，苏丹他绝不可能知道，连负责采购的总管大太监都不知道。而禁卫军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渠道弄到便宜的香料，然后高价报上去，苏丹根本就看不出来。然后，精髓就来了~”60;62; 克里斯蒂娜狡黠地一笑：“就比如说加了糖的面包就只有苏丹的大臣们能吃，而在另外加了八角、茴香、还有一大堆香料的面包是苏丹的专属。”60;62; “等会！”邵纲问道：“这个八角茴香也算是名贵香料？怎么糖也算？”60;62; “八角茴香不算名贵，但也不便宜，关键看放的份量。至于糖，那就真的是名贵的香料了,这玩意儿在欧洲可是天价。所以到了这个地步，就不是人挑菜，而是菜养人了。通过调整香料的比例去适应奥斯曼的等级制，进而用香料的使用来表明尊卑顺序，这就给了御膳房进口香料的借口，甚至还能借此暗中操纵朝政。”60;62; 闻言，朱由检便是背后一凉。他惊愕地望向邵纲：“老邵！你们是不是故意把饭做得那么难吃的？啊！我明白了！你们故意让光禄寺做肉糊糊，让皇帝不爱吃，这样你们就能在皇帝身边布置小厨房，控制皇帝的饮食，进而控制皇帝本人！原来你们就是，黑暗料理界！”60;62; “嗯？！”邵纲摸了摸脑门：“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最早哪个皇上先开的小灶已经记不清了，但是皇上大概是从成化年开始把饭食全都让太监承包的。到了万历天启年，那就是司礼监一手操办了。”60;62; 朱由检吃了一惊：“那不正是太监猖獗的时候？这...原来黑暗料理界的逻辑是说得通的！我大明果然是被黑暗料理界控制了！”60;62; “头儿，这不能这么解释啊！虽然我不知道那黑暗料理界是什么，皇上开小灶和宦官弄权没有关系啊！我腰椎疼就是要下雨了，难道下雨就是因为我腰椎疼吗？我又不是龙王，雨不是我下的！”60;62; “所以你承认饭做得难吃是故意的喽？”60;62; “天可怜见！我们是去帮厨的！光禄寺硬要拉我们这群根本不会做菜的人去做菜，我们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一锅炖了。炖完了之后还不及时吃，还放在火上热一两天，这能好吃就见鬼了。”60;62; “你看你看。”克里斯蒂娜叹道：“这就是低级的贪法。光禄寺请来了不要钱的锦衣卫厨子，这就省掉了外聘大厨的钱。依我看，这群人精不是不会贪，是他们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反正这问题谁都解决不了，严嵩都办不成，就连多尔衮都拿他们没办法。”60;62; “嗯...”朱由检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得整改一下了，哪怕是整改成奥斯曼那样都是好的。那就先从，先从...反正除了砸锅，你们先想个改进的方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