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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中郎将，在我这里有大用处。现在大军派给你一个新任务。”60;62; “还请制台示下。”60;62; ——“吨吨吨”，按照朱由检的意思，张煌言坐到了他的位子上，在那喝奶茶。60;62; 他也不知道朱由检为什么只限定“喝茶”这么一个标准姿势，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安排一下的。但既然朱由检这么说了，他就只好这么做。60;62; 喝茶的目的是见客，东印度公司的来人在门口恭恭敬敬地站着，低眉顺眼，眼中透着小资产阶级的特有的精明。60;62; 张煌言慢慢地喝，他一点都不急。倒不是他想怠慢眼前的来人，而是他做不了主。60;62; 他之前还在奇怪，为什么朱由检的座位正对着门，而是斜对着大门，把正间房坐北朝南的主位给让了出来。先前他还以为这么做是为了营造亲切感，方便谈话。60;62; 当他坐上去他才知道，原因不只是这个。主要是因为，这房间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办公室，而是一间谒见室。60;62; 这屋子有前后两间，前半间摆着办公桌，后半间摆着宝座，中间用厚厚的帘子隔开。平日里朱由检坐在前半间，方便见人。来了外人时，坐在前半间的就是书记员，他就坐到后头的宝座里头去。中间的帘子也不会完全拉开，而是留下一层半透的薄幕，当作垂帘用，并不直接让外人看见他的脸。60;62; 这样从外头进来，就有两层视觉缓冲——第一个见到的是办公桌后头的书记员，第二层是看到中间的卷帘，最后才能模模糊糊地看见正主的影子。60;62; 朱由检觉得这样还挺舒服的。和外人隔着一层帘子，在视觉上有缓冲。并不直接说话，而是通过外头的人传话，思维上也能有一个缓冲。60;62; 这让他产生了莫名的愉悦，就像是戴了口罩之后似的——戴着口罩，就不用做表情管理了，近在咫尺都可以做鬼脸，整个人都舒畅了不少。隔着一层帘子，他在后头就可以挤眉弄眼，就算是挖鼻孔都不会让外头看见。60;62; 不过，这虽然缓冲了屋里头的正主，但这种布局对外客就是一种压迫了。60;62; 威廉一进门，登时便愣住了。他还没来得及从“大船”的惊愕中回过神来，现在竟然进了这么个大得离谱的房间。60;62; 这可是船上。陆地上的房间爱多大有多大，可这个船上的房间却比护国公克伦威尔在威斯敏斯特宫的办公室还要大。他都怀疑这房间里头的空间是不是用魔法造出来的，简直是巫师的壁橱，是凭空挖出来的空间。60;62; 进门一脚踩在地上，他还没来得及观察四周，脚下的触感却先让他吃了一惊。低头一看，地上铺的竟然是瓷砖！几何嵌套的瓷砖从门口一直铺过去，沿着房间的中轴线一直铺到房间伸出那看不清的宝座上。60;62; 宝座上坐着个人影，穿着长袍。他左边站着个执戟的卫士，右边跪坐着一个打扇子的宫女。另有个人站在他身后，负手而立。60;62; 帘子外，靠门的座位坐着书记员似的人。然而就算这个书记员也都没正眼看他，只是坐在桌子后头，桌子上蒙着丝绸围档，看不见他的下半身，只能看见他默默地低头喝茶。60;62; 这屋子里就没架势是他见过的，除了瓷器——瓷砖铺地他没见过，但瓷器他还是见过的。克伦威尔的办公室里头有一面墙，摆了满满一墙的瓷盘子。60;62; 上头画着连克伦威尔都看不懂的花纹，看起来像是斗鸡眼的蜥蜴。但他知道这绝不是斗鸡眼这么简单，这必定是一种有深远含义的艺术手法，是为了表现匠人对人生的思索和迷茫。60;62; 对，它必定是有这么多含义的，要不然为什么一个盘子能换一门32磅长管加农炮呢？60;62; 可这里，这里压根就没有那些鸡零狗碎的东西。两边墙根处，每三步就摆了个半人高的青花大瓶！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值钱的东西。60;62; 小门小户的，别的东西他看不太懂，就那两排花瓶他识货。但要说离谱，还是脚底下的瓷砖离谱——这么珍贵的瓷器，难道在摩诃震旦是用来脚踩的？60;62; 他走上了这瓷砖地板，脚后跟就没挨着地，他踩在上头只觉得肉痛。60;62; “来者何人呐。”正蹑手蹑脚地走着，那桌子后头的“书记员”忽然说话了。60;62; 一边说着，张煌言一边用杯盖子去撇茶叶末。虽然奶茶里头并没有茶叶末，他也习惯性地撇几下。进门时，张煌言看了来人一眼。此人脸盘圆圆，眯着眼，长着憨厚的双下巴，表情也讨喜得很。60;62; 来人看着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张煌言也没放在心上，问了名字就完事。60;62; 旁边的锦衣卫给他翻译了出来，威廉立刻便躬身回答：60;62; “在下是东印度公司特派商事，威廉·配第。受孟加拉国王的委派，前来迎接摩诃震旦的使者。”60;62; “嗯？”朱由检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引来帘外两人的侧目。60;62; 朱由检身旁的邵纲低头问：“制台，有什么话要转达？”60;62; ——帘子外头的威廉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脑袋宕机了。他没想到第一句话竟然就出了岔子。60;62; 帘子里头的那位大人似乎侧过脸和侍从说了几句，里头那侍从便对外头喊了一通中文。这时候，转了三道，他才从旁边的翻译口中得到了回问：60;62; “孟加拉国是怎么回事？我们听葡萄牙人说，孟加拉已经亡国了。可有此事？”60;62; “决无此事！孟加拉国无事发生，印度永远忠诚！”60;62; 闻言，张煌言倒是没接着说——这厮明白这是在睁眼说瞎话。这就不归他这个谈判代表来管了。60;62; 他朝着朱由检那里看了一眼，可他却发现朱由检的注意力似乎不在他们俩身上，而是在和旁边那打扇子的小宫女说话。60;62; 威廉也发现了。他听见半天没人回话，微微抬头，便看见远远的宝座里人影晃动。那打扇子的小宫女站到了宝座上那位大人的旁边，似乎是在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