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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过去了，穆拉德依旧没回过神来。他坐在原来的地方喝酒，地上的地毯已经重新换了一遍。整间屋子里里外外早就清理干净，但他还是能隐约闻到腥臭味。60;62; “你们闻到了吗？”他问两边的太监，太监们低眉顺眼：“殿下，我们没闻到。”60;62; “真的？你们真的没闻到？”60;62; “一点都没闻到，一定是殿下您太累了。来，殿下再喝一杯吧。”60;62; “不了。今天喝了三瓶，够多了，再喝容易伤身。”他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三个酒瓶两个朝外倒，一个朝里倒。他把三个酒瓶扶了起来，码成一列，和桌沿平行。60;62; 他静静地看着那个酒瓶，看了半天。60;62; 过了一会，他回头问那两个太监：“怎么这几天这么闲？难道没有什么事情要让我处理？”60;62; “没有没有，城中一切正常。殿下，不喝一杯吗？我给您倒上。”60;62; “我说了，我不喝酒！”他回头瞪了一眼那两个太监，那两个太监认错似的低下了头。然而他却分明看见那两个太监低头时，竟在窃笑。60;62; “说！你们为什么笑！”他反手便扣住了一个太监，把他按在墙上。60;62; “殿下！您看错了！看错了！”60;62; “你当我瞎了是不是！我还没瞎！”也不知怎的，呆滞了几天的穆拉德忽然就火了。掐住了那太监的脖子，仅用一只手就把他的脖子扣在墙上，扣得像台钳一样紧。60;62; 屋子里的叫喊声引来了旁边的太监，十几个太监一路小跑着进来。穆拉德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周围的人不知何时全都被换成了太监！60;62; “殿下！殿下！殿下！”十几个太监扯着尖细嗓门，跪拜求情。哭得很程式化，求情的动作也像是演练过似的，十几个人竟都是一个音色。60;62; 穆拉德不怒反笑，他松开手，把手上太监扔到一边，面向屋子里头那一坨太监。60;62; 他深吸一了一口气，亮圆了嗓门，大吼一声：“滚出去！滚！都给我滚出去！”60;62; 一屋子的太监连滚带爬地跑开，整间屋子只剩下穆拉德一个人，还有三个码放整齐的酒瓶。60;62; 他默默地走了回去，默默地盯着那三个酒瓶。60;62; 过了不多时，门外走来一人。那人高得很，挡住了射到穆拉德脸上的日光。60;62; “赫斯基，你来了。”穆拉德盯着酒瓶，头也不抬地说。和三天前相比，他已经没有多少酒兴了。60;62; “殿下，在下这三天太忙了，没能和殿下禀报，实在是不该。”60;62; “你在忙什么？”60;62; “我正在跟荷兰人谈判。殿下，荷兰人已经派出了野战炮兵和工程师，协助我军的行动。”60;62; “哦？”穆拉德抬起了头：“你总算让我看到点有趣的东西——我还以为离了他，你们什么都办不了。”60;62; “阿里纳奇能办的，我们军方也能办。阿里纳奇不能办的，我们军方同样能办。说到底，殿下，他一个文官，哪有我们这些军人懂兵。若是说看账，我们自然是不如他。但若是为殿下您争夺孔雀王座，十个阿里纳奇也比不上在下。”60;62; “好！我要听的就是这句话。”穆拉德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老朋友，我现在就任命你为我的新任宫相。”60;62; “多谢殿下！”60;62; “那么，宫相大人，你杀了那老母鸡，开了他的鸡窝，从里头拿出几个蛋来了？”60;62; “殿下...他没有钱。只有账单。”60;62; “唉...”穆拉德叹了口气，“我早就知道是这样。现在我们正在集结军队，正是用钱的时候。那么，宫相大人，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60;62; “请容在下...”60;62; “那么，宫相大人，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穆拉德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60;62; 赫斯基顿了一下——他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瞟了一眼穆拉德眼神，只觉得他的眼神像马刀一般冷厉，再不复以往那种醉醺醺的样子。60;62; “宫相大人，回答我。”60;62; “殿下！”赫斯基忽然抬头：“我有一招妙计，可以逆转我军的财政危局！”60;62; “说。”60;62; 60;62; “您是否听说过，巴坦有一种阶梯井，是居民取水所挖。这种井本来不是阶梯形的，就是普通的水井。但巴坦和西北印度的其他地方一样，缺水。所以当地的居民就只好把井给加深。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如一年，越挖越深越挖越大。现在最大的阶梯井已然深不可测，就算把阿亚索菲亚清真寺的宣礼塔埋进去，也只能堪堪露出塔尖。”60;62; “我听说那些东西。听说打个水要爬几十层楼，要折腾一两个小时。所以我国的国都才建在德里，避开了这些缺水的地方。但你说这些是为什么呢？”60;62; “我是想说，财富，有时候埋得很深。但只要肯深挖，总会有的。”60;62; “说说看，你打算让我往哪挖？”60;62; “苏拉特是我国第二大港口城市，仅次于孟加拉的达卡。若论财富，这里则更胜于达卡。这里是我国对阿拉伯贸易的枢纽，每年的朝圣之旅都会给这个港口带来巨额财富。有堆积成山的宝石，有多到足以铺路的黄金。所以...”60;62; “所以，你打算抢了苏拉特？”60;62; “殿下以为如何？”60;62; “殿下以为如何？”60;62; “嗯...”60;62; ——“头儿，莫卧尔炸了。”邵纲一脸迷茫地问：“头儿你是不是施了什么法？怎么你一走到这儿，莫卧尔立马就群魔乱舞？”60;62; “干嘛？这又与我何干喽？”朱由检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发生什么了你就说是我在施法？”60;62; “苏拉特，就是莫卧尔西边的大港，打起来了。莫卧尔的四皇子穆拉德，他直接洗劫的苏拉特港，港内的商人叫苦连天，能跑的都跑了，有些跑到孟加拉来了。再有跑不掉的，躲到了苏拉特的堡垒里头去。堡垒守军又不投降，穆拉德现在正围城呢。”60;62; 朱由检摸了摸头：“这光天化日的，他们搞什么鬼？怕不是传了假消息，要钓咱们的鱼。咱们要不要确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