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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一声响，地皮抖三抖。苏拉特城下发生了大爆炸，而主帅的营帐中却一点动静没有。60;62; 可怜的朱拉木先生还处于震惊之中，方才地雷小子朝他丢了个大地雷，这比外头爆炸的动静可大多了——这可是能把大蒙古国炸碎的大大大大大地雷。60;62; 门口忽然闪进来一个侍卫：“殿下！殿下！炸了！北边那条地道挖着挖着就炸上天了。”60;62; “知道，你先出去。”穆拉德冲他摆手，示意他退下。60;62; “这...这可是...”那侍卫本想强调这是紧急军情，好让自家这不知好歹的“小太爷”明白。但他定睛一看，看到了朱拉木，知道这是在说奥朗则布的事情，便知趣地退下去了。60;62; 毕竟，奥朗则布可不是几百斤炸药那么简单，那厮简直就是在世的阿修罗，生来就是要造杀孽的。60;62; “好了，先别管外头的爆炸。我的老伙计朱拉木先生，你对我的计划怎么看？”60;62; “我？我不敢怎么看...奥朗则布殿下虽然允诺您可以获得自治，且他并没有允诺您可以肢解帝国。”朱拉木郑重地说。60;62; 他用真诚的双眼望着穆拉德，希望能得到后者的信任。而实际的情况，正如奥朗则布的机要秘书阿奎勒汗·拉兹在晚年的回忆录中所写的那样：“奥朗则布认为与穆拉德联合是一种策略，于是给他写了一封充满爱意的信，恳求他来找自己，并做了一个庄严的承诺协议...”60;62; 言下之意，奥朗则布周围所有的近侧之人都领会了他的意思。奥朗则布向穆拉德发起的同盟邀请，仅仅只是一种策略罢了。奥朗则布从没想过要兑现它。60;62; 正因为奥朗则布并没有打算兑现它，所以奥朗则布开出了极为优厚的条件，他甚至允许穆拉德自行在清真寺进行呼图白。60;62; 对一个穆斯林国家来说，进行呼图白礼拜就等于朝贡国家获得天朝册封洪武年的时候朝鲜并没有得到册封，所以朝鲜王并不能名正言顺地称自己为朝鲜王，在上表天朝时只能自称“权知朝鲜国事”。60;62; 但呼图白的性质也和朝贡国家的册封类似。但不一样的是，呼图白即可以存在于属国，也可以存在于独立国家。这就模糊了属国和独立国家的界限。60;62; 从这点上来说，呼图白实际上更类似西方封建制中的国王头衔。既存在独立国王，也存在皇下王。60;62; 一个自行实行呼图白的国家，真的是另一个国家的属国吗？这已经脱离了宗教问题，上升到了政治问题的范畴。换而言之，如果穆拉德得以自行开展呼图白，他的领土在宗教上就已经脱离了和帝国的联系。60;62; 最为精准的描述，还是欧洲刚刚施行的威斯特伐利亚体系。根据《威斯特伐利亚合约》，独立主权国家都是平等的。这也就意味着，法国国王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在世俗上处于平等的地位。不但是和法国国王，神罗皇帝和所有欧洲国家都是平等的——哪怕是个独立公国，也是平等。60;62; 但独立国家虽平等，皇帝下的国王那就不平等了。非但不平等，还是个地雷。60;62; 一山难容二虎，这是个天大的问题。欧洲的皇下王就已经很尴尬了，普鲁士王国的建立直接给神罗奥地利的衰落敲响了丧钟。奥朗则布自然也不可能在莫卧儿帝国中搞出一个皇下王来。60;62; 皇下王本身明摆着是个地雷，偏偏要封的这个人他也是个著名地雷。雷上加雷，这简直要了命。60;62; 所以，奥朗则布在自己人的面前毫不避讳，这用膝盖想都知道呼图白是不可能给到地雷小子这么个家伙手里的。60;62; 但地雷小子本人可就不知道了。60;62; 朱拉木心知肚明，但如何在这个不知情的正主面前搪塞过去？他的眼神四处躲闪，思量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他有点慌，他怕一言不合就被这家伙拖出去炮决——他真敢这么来。自从他杀了阿里纳奇之后，就没人不怕他了。60;62; “喂，你看什么？说话啊。”穆拉德有些不耐烦。60;62; “啊...这个，殿下，如果您获得了呼图白，那么您认为奥朗则布殿下会是你您的君主吗？”60;62; “我不这么认为。”60;62; “诶呀！这...这...这可巧了啊，我们也是这么想的。”60;62; “对吧，我说什么来着？是你理解错了吧。我大蒙古国自有国情在此，四大汗国都是平等的，我们有四个太阳。”60;62; “您说得可太对了，我们大蒙古国确实有四个太阳。那么，您认为咱们两个太阳还是同一条战线的吧？是吧？”朱拉木竭力挤出微笑，好让自己显得真诚些——他有些疲惫，他也开始想念阿里纳奇了。阿里纳奇在的时候，谈判可没这么累。60;62; “我们是同一战线?等等，我得考虑一下。”60;62; “您还在考虑什么呢？”60;62; “我在回忆阿里纳奇是怎么说的...我记得先前是他和你们谈判来着？”60;62; “对对对，就是这样。”朱拉木总算是松了口气，“没错没错，就是阿里纳奇和我们谈判的。这个阿里纳奇通敌虽然可恨，但他也不是每一步都有错。就这一步，他还是为您着想的，和奥朗则布殿下合作是最正确的行为。”60;62; “不行！”穆拉德一挥手，“他叫我这么做，我就偏不这么做。要不然，岂不是显得本王离不开他？”60;62; “哦哟哟！大王！大王啊！您可千万不能这么想啊！”朱拉木站了起来，“您手上可握着全国百姓的人命啊！您刚才不是还说，还说自己为百姓着想来着。”60;62; “什么狗屁玩意儿，我刚才说过吗？我就知道，你们和阿里纳奇一样，都在谋害我——现在，听我的！”60;62; “好好...听您的，那您认为呢？”60;62; “我个人经过思考之后，认为可以和奥朗则布合作。但是！”60;62; “但是什么？”60;62; “但是我们两之间的约定要重新签。”60;62; “约定？我们之前为了不暴露，也就没什么纸面约定。”60;62; “现在有了！”穆拉德指着北方说，“你现在，立刻给他发信。你对他说，如果还要我站在他那边，就要重新拟定我们两边的盟约。嗯，盟约的细则嘛，一切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