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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贡世界的边缘，在基督教世界的边缘，甚至是在波斯印度世界的边缘——孟加拉几乎是所有已知世界的边陲之地。而正是因为这里还是一片尚未被开垦的荒地，郑成功嗅着味就来了，就像饿汉进了馆子。60;62; 比起南洋，他还是更喜欢印度。因为南洋的事情总是一团糟，有一大堆帕迦鲁荣、马京达瑙、邦阿西楠之类的连名字他都认不全的南洋土邦。南洋的秩序虽然依旧握在他的手里，但他本人对这套机制的运行始终无法上手。60;62; 毕竟，这可是他老爹一辈子的心血，他自己也没指望在几年内玩转。60;62; 虽然毗奢耶那伽罗、萨姆巴尔普尔、毗湿奴普尔之类的名字他一样不懂，但他根本就不需要懂。南洋有南洋的规矩，但印度的规矩他完全可以重新制订。他甚至可以完全不用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印度土邦叫什么，只要给他们换个汉名，乃至直接上编号都行。60;62; 至于这些印度人，那就更方便了。暹罗和缅甸的名字也是乱七八糟一大串，还有许多生僻字。比如缅甸国王叫“勃印曩瑙亚塔明绍”，根本看不懂，朝廷直接叫他“莽应龙”。他儿子叫“南达勃因”，根本不姓莽。但为了表示宗系关系，朝廷叫他“莽应里”，要不然根本就搞不清谁是谁。60;62; 说白了，朝廷叫他什么，跟他自己没关系，完全是看怎么叫比较顺口罢了。有时候明知叫错了，还是以顺口为重。比如大明一开始管丰臣秀吉叫平秀吉，后来知道他不姓平，姓丰臣，前头叫错了。60;62; 但是大明怎么可能叫错呢？前头平秀吉叫得多顺口啊，一定是他自己把名字起错了。所以所以后来册封的时候，朝廷给他写的名字是“丰臣平秀吉”。60;62; 眼下，又到了让藩王签字的时候了。60;62; 舒贾把自己那碗佛跳墙吃干抹净，碗碟收好，端上了一杯茶，消受得很。60;62; 他靠在椅背上，一手拿着郑成功给他的“行政代理服务协定”，另一手端着茶碗。60;62; 一边看着，他一边小口饮茶。60;62; 看了一会，他放下条约。60;62; “看完了？”60;62; “没看完。额，国姓爷，这个是什么？”他指着自己杯子。60;62; “那个？景德镇御窑的青瓷茶杯。你想要吗？”60;62; “不不不，我知道这是茶杯。我想问茶杯里头的是什么。”60;62; “你认识茶杯，竟然不知道这个杯子是拿来做什么的？”郑成功回头问翻译，“他们管茶杯叫什么？”60;62; “国姓爷，他们不叫‘茶’‘杯’，用的是一个专有名词。所以他也不知道茶杯是什么。”60;62; “切，茶都不喝，还好意思叫自己蒙元余孽...诶？他们不喝茶？你问问，你问问他们以前喝不喝茶。”60;62; 翻译转述了郑成功的问题。60;62; “茶？这个叫茶？以前没有喝过。”60;62; “那你觉得怎么样？”60;62; “非常高雅的味道。不同于俗人的饮料，这种‘茶’刚入口时是苦的，但苦之后却又甜了，甜之后又香了。真是高雅，上流的饮料。”60;62; “哦，上流就对了，我们天朝来的人都爱喝这种。我听说你们不喝茶？这可是莫大的损失。请你们务必要喝茶。”60;62; “额...”舒贾摸着脑门，莫名其妙，“可是国姓爷，我知道这个茶很好喝，也确实很高雅。但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务必’要喝茶。这中间有什么道理吗？”60;62; “诶呀，这个道理可太多了。我知道你们有些国家不喝茶，是因为你们还没长大，还不懂事，不晓得礼数。你们在大明面前还是个幼童，还需要学习。等你们接受了大明的帮助，成为一个有用的国家，你们就知道茶有多重要了。”60;62; “啊?这个...要不我先尝尝？”60;62; “好说好说。来五斤大红袍，送给舒贾先生当作见面礼。”60;62; 身后的侍从立时便急了：“国姓爷，这东西哪能论斤送？我们都论‘钱’啊！一两二三钱地用。”“你懂什么。”郑成功白了他一眼，“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消费习惯是要培养的。显然印度没人喝茶，就是要用上好的茶叶把他们的茶瘾给吊出来。像蒙古就没培养好，他们一股脑的全喝砖茶，都霉了，那才几个钱。要推销，就得推销最贵的。拿五斤给他包上。”60;62; “好，知道了。”60;62; “记得再给他搭个上好的青瓷罐子。等他喝完了，再给他专供蒙古人的砖茶，要碎的，用铁皮罐子装起来。我看他喝哪个。”60;62; “好嘞~”60;62; 安排完，郑成功调整了面部表情：“舒贾先生，这个茶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我送你些，你回去慢慢喝。”60;62; “哦，是吗？那我就收下了。”舒贾点头致谢，并不觉得意外。他还不知道这份自己以为的“平平无奇的礼物”会给印度带来什么。60;62; “合同您看了吗？”60;62; “我看了。里头涵盖了许多东西，包括贷款、技术指导、军事指导、行政代理...都是很不错的东西，实在是太妙了。不看您的给我提供的合同，我还不知道我有这么多需求呢。”60;62; “一个人的需求嘛，他就跟韭菜似的。你只要浇水，它总会长出来的——什么？你不知道韭菜是什么？你就快要知道了，现在不急。我们先说说合同。舒贾先生，你签还是不签？”60;62; 舒贾皱着眉，笔尖在空中划圈，想了半天：“说实话吧。我不是不想签，我是想不通摩诃震旦到底想要什么。你们实在是太慷慨了，慷慨得像是在做梦—算是做梦，我也未曾想过这么好的事情。这些东西全部都是真的吗？”60;62; “当然是真的。这么多国家都已经接受了朝廷的帮助，还能有假？金虎，你说这是假的吗？”60;62; “朝廷天恩浩荡，岂是真假能够形容？朝廷简直是我国的再生父母啊思密达！”60;62; 舒贾眨了眨眼，小声问：“那你们就真的没有什么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