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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有意思啊。”朱由检打量着手上的又一件奇怪玩意儿——自从上次邵纲从库存里头掏出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后，朱由检就让邵纲再找些好东西出来。60;62; 邵纲刚才递给朱由检看的还是火铳，而且是非常厉害的火铳——以前的火铳都是火绳枪、燧发枪。不管怎么说，都得留个火门让火星蹦进去才能点燃火药。而这把枪的火门用一金属“螺栓”封死，只要扣动扳机就会让击锤落下。60;62; 击锤落下，敲击封死火门的那个“螺栓”，枪管子里头肉眼可见地就能蹦出来火星，竟还有丝丝红烟。60;62; “头儿，你不要把脑袋凑到枪口去，不要闻那个烟。”60;62; “这个烟是？”60;62; “砒霜。”60;62; 朱由检手一抖，那枪就摔在了桌上。谁知道往桌上一摔，枪口忽然又蹦出一团火星，红烟比刚才更浓了。60;62; 邵纲赶忙用衣服猛扇，把红烟扇远。60;62; “喂喂，老邵，我欠你军饷还是怎么了？这什么玩意儿？”60;62; “这是真正的自来火。寻常的自来火还得用燧石，燧石要用火镰刮一下才能生火。这个，那可就厉害了。这是红药，只要磕一下就能点着。”60;62; “磕一下？你这哪是磕一下？我往桌上这么一丢他就炸了。”朱由检侧过脸问奥古斯塔，“你用人话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60;62; “嗯...”奥古斯塔放下书，“猫和老鼠你看过吧？里头汤姆和杰瑞点火的时候，经常不知道从哪掏出根火柴，然后在屁股上蹭一下就着了——就这玩意儿，这是红药火柴。”60;62; “能用吗？”60;62; “额...也不是不能凑合。《地雷战》看过吧，里头那些地雷的引信就是这玩意儿做的。这玩意儿敏感到用头发丝当作绊弦都能炸，你要不要用呢？”60;62; 朱由检一想到刚才往桌子上一摔就冒砒霜的一幕，只觉得这东西简直是丧心病狂。但拉发的引信，实在是令人心动，让他想起了给鬼子天女散花的经典画面。60;62; “啊...我不好选。你说吧，这能不能用？”60;62; “要我说，没大用。还记得之前的胡粉吗？为什么我们能立刻就拿到胡粉来用？因为它本身作为化妆品和染料，就有一套成熟的产业，你直接去买就行。但重新开辟红药的手工产业，那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事情。至于为什么，你想想胡粉的制作步骤就知道了。”60;62; 朱由检回忆了一下胡粉这玩意儿——胡粉，即是醋酸铅。直接说来，它的制作流程非常简单。只要将使铅和醋加热就可以生成。60;62; 但关键在于，就这么简单一个过程，具体到实际操作中却繁琐至极。要把铅融铸成铅板，再把铅板卷成铅筒，装进木筒，和醋一起密封闷烧，最后将其取出。这时候，醋酸铅的粉末就会在铅板上生成，刮下来就可以用。60;62; 这个过程本就已经很麻烦了。无论是铅板的厚薄，木筒的大小，还是闷烧的火候、时间，这都需要长期的实践来摸索——不摸索也不是不能用，但肯定没法量产。光拿着个配方，是绝无可能在顷刻之间就实用化的，毕竟这又不是什么仙法，没有撒豆成兵的法力。60;62; 更不用说，在实际的应用中，这也只能算是胡粉的半成品。真正的胡粉其实是碱式碳酸铅，它和醋酸铅的化学性质非常接近，但具体到应用中比醋酸铅更加稳定，适合用来做颜料和化妆品。60;62; 为了把醋酸铅变成碱式碳酸铅，还得加豆粉、蛤蜊粉，使其渐成。60;62; 但问题是，作坊要的真的是醋酸铅或是碱式碳酸铅吗？他们要的其实是胡粉，是一种混合物。60;62; 所以这就是朱由检面对的一大棘手问题——这年头的所谓“化学产业”，还停留在手工业的范畴。它并不像真正的化工厂一样以某种高纯度化合物为生产目标，而是以直接成品的某一个性质为生产导向。胡粉，他就得白，还得不掉色。60;62; 只要够白，颜色持久，那醋酸铅是什么？碱式碳酸铅又是什么？它们的纯度是否够高，跟本就不在作坊的所考虑的范围之内。但朱由检需要的就是这个高纯度的化合物，并不要什么化妆用的颜料。60;62; “唉...红药也是这个道理吧。真让他们去做，也得摸索好一阵子才能做出真正的红药。”60;62; 邵纲不解道：“头儿，这有什么问题吗？”60;62; “问题大了。就像炊饭的时候，锅里烧出了锅巴。锅巴好吃吧？但它只是炊饭的副产品。如果我只要锅巴不要饭，就得改变整个炊饭的方式，造一口专门做锅巴的锅——胡粉就是这个道理。我真正要的东西并不是胡粉，我要的是中间的那个‘锅巴’。”60;62; “那确实是很难。光要锅巴不要饭，太祖皇帝听了都要打人。”60;62; “现在你知道了吧？光是把饭换成锅巴就这么难了——现在问你，我让不做饭了，改做雪饼，你怎么想？”60;62; “雪饼又是什么东西啊？！雪做的饼？能吃吗？那不比锅巴还离谱？”60;62; “就这个道理...反正...”朱由检挠了挠头，“直接来说就是，这年头就算切个生产线也和重新研发差不了多少。因为从头到尾都是手工，换个产物就要把整套工序推倒重来——啊！可我还是说服不了我自己，这个一拉线就能炮的炸药包实在是太好玩了！”60;62; “额...”一旁的奥古斯塔挠了挠头，“如果你实在是很想玩，我可以给你指个路。”60;62; “哦？是什么？”60;62; “你直接做雷酸银就行了。”60;62; “雷酸银？！”朱由检一听就觉得心口有小鹿乱撞——这可不是什么会烧出砒霜、在屁股上划火柴的半成品。雷酸银，它和雷汞一样都可以直接做成雷管，这简直是一步到位。60;62; “这玩意儿不是难得上天？”60;62; “确实非常难，但只是大规模生产很难而已，因为大量制备硫酸硝酸的什么的，这不是这个时代的工艺所能完成的。即使能完成，也和先前说的锅巴一样，不知道炼到什么时候才能炼到能用的时候。不过——我这里有一个方便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