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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拿过来，拆开信封，展开信纸，只扫了一眼：60;62; “得，下午不用歇了。他这是要给国内写个征印报告，总结得失。寄回去之前他先送来让我过目。让她们俩都来一趟。”60;62; “国姓不用叫是吧？”60;62; “不用叫，这是我的事情。再者，信上也有提到他，还是不要让他都知道的好。另外，这封信还挺有趣的。”60;62; ——“确实很有趣。我以为张煌言是写日记，没想到他竟然提出了关于军改的建议。”克里斯蒂娜啧啧称奇，“不愧是你选的人，很有水平啊。”60;62; “我看他这是春秋笔法，他在借着印度的事情来给国内的政策定调——我很看好他，真是深得我心。他不写这份报告，我回头也是要找个由头给国内报告一下的。”60;62; “你们在说什么呢？让我也看看。把我叫来总不能让我晾在这吧？”奥古斯塔拍着桌子。60;62; “等会，等她看完了让你看。看完了？你看东西真是神速...给你吧。”60;62; 奥古斯塔接过那封信也只看了一眼，便恍然大悟。60;62; 信上写的东西非常有趣，张煌言在信中陈述了印度兵制的得失。60;62; 有趣的是，他将“曼萨卜达尔和他们的征召兵”看作是“总兵和家丁”。并在信中对“家丁制”一顿痛批，认为莫卧儿各方的家丁制导致他们一碰到硬仗就掉链子。60;62; 因为所有“总兵”都想要保存自己的“家丁”，都想让对方去送死，就都要保存互相扯对方的后腿，最后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60;62; 他甚至引申到萨尔浒之战，认为萨尔浒之战就败在辽东边镇好用家丁，导致全军上下踌躇而雁行，最终贻误战机，败于努尔哈赤之手。60;62; 综合各方面情况，张煌言在报告中认为家丁制只能用来弹压地方。若要打仗，就必须实行营兵制。60;62; “营兵制是什么？”朱由检问。60;62; 奥古斯塔一口回答：“营兵制就是绿营，多尔衮那一套。”60;62; “什么？”邵纲一下子从门口跳了过来，“多尔衮？绿营？谁通清了？”60;62; “不是，他在说营兵制。”奥古斯塔给他解释道。60;62; “哦，营兵制。那就没事了，我觉得很好。”邵纲点了点头，便要回到门口去。60;62; “诶，老邵，你别走啊。”朱由检拉住了他，“营兵制到底是什么？”60;62; “头儿你不知道什么是营兵制？我以为你知道...这东西，简单来讲就是我朝在卫所兵烂掉之后的军改。但是营兵制这个东西，就像便秘似的反反复复。所有人都知道它是个好事，但有时候一见到苗头就缩回去了。直到松锦会战之前才看到希望——不过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60;62; “那它和卫所兵的区别在哪？”60;62; “区别就在于，卫所兵是世世代代当兵的军丁。营兵制是募来的兵——但我朝说到营兵制的时候说的重点就不是募兵，谁都知道募兵是对的。营兵制军改的难点就在于，标兵营和正兵营。”60;62; “这两个又是什么？”60;62; “标兵营嘛，就是卢象升、孙传庭他们用的。卢象升、孙传庭，他们和传统的武官序列不一样，他们是从兵备道晋升的，来自督抚序列的统军文官。因为是文官，所以他们并没有家丁。但是他们在晋升的过程中获得了标营，也就是他们的直属部队。正兵，就是军团属野战部队——打从几十年前开始，能打的队伍就全都是这样的营兵制了。李闯就是这样。”60;62; “李闯用的也是这一套？”60;62; “嗯...虽然不太好讲，但李闯这么能打就是因为他全军上下都是营兵制。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卫所兵和营兵分分合合，改改停停，搞得全军上下气脉不通，半身不遂——我举个例子您就知道了。营兵这东西，就像巡抚一样。”60;62; “哦！原来和巡抚一样。布政使不管用了，所以有巡抚？”60;62; “对，卫所不管用了，就有了营兵。所以您看，问题就在这里，这就和巡抚的地位一样尴尬，这是三司序列和都督巡抚序列的路线斗争。这两边乱的一塌糊涂，有的卫所就是营兵改的，有的营兵在某卫所挂籍，有的营兵有自己的抓壮丁的地盘，和卫所兵简直没区别了。”60;62;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60;62; 邵纲摊手道：“没办法，我朝上下全都这样。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因为到处都是补丁，所以到处都是七零八落。所以朝中就一直有人疾呼，全军上下都要来一次大改编，彻底废除卫所兵制，用营兵取而代之。”60;62; 奥古斯塔嗤笑一声：“别说你朝了，这事情搞到清朝都没折腾完。”60;62; “弄到后头还没弄完吗？”邵纲诧异道。60;62; “是啊，就像党争在满清接着来下半场一样，‘卫所到底废不废’这个问题，下半场也还是在满清。你朝不知道留下来多少历史遗留问题，也就是借着改朝换代才能一并给它办了——什么叫积重难返啊~”她向后一靠，靠到了椅背上。60;62; 邵纲追问：“那最后到底是裁了还是没裁呢？”60;62; “最后也没裁，卫所在清代改成屯田机构了——这和张煌言建议得一模一样，所以我说他怕不是抄了多尔衮，直接把多尔衮那套军改照搬了过来。”60;62; “诶呀~~啧啧。”邵纲连连摇头，“我的意见和多尔衮一样，但我不赞同自己的意见。头儿，你看呢？”60;62; “我看啊。”朱由检低着头想了想，只得回答：“有位先哲说得好——幸福的朝廷都是相似的，不幸的朝廷都有各自的不幸。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英雄所见略同。所以不要因人废言嘛。虽然这是多尔衮折腾出来的，但这头还是从大明开的啊。要是大明没有营兵，多尔衮的军改怎么可能像竹笋似的从地里冒出来呢？”60;62; “所以头儿你支持多尔衮？”60;62; “什么支持多尔衮？多尔衮不是早死了吗？我这是支持张煌言。”60;62; “哦~~那没事了，那没事了，我也支持张煌言。那头儿你看，咱们要不要针对有关事项，去咨询一下9527？”60;62;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看着办就好——顺便，党争的问题你们也看着办哈，反正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去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