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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奥斯曼。”朱由检背着手站在金字塔上。不远处的尼罗河上，几艘地中海式的快帆船挨个靠在河畔。驻扎在开罗的近千耶尼切里登船将行，总督的脑袋被装殓在小盒里，由埃夫伦本人捧着带了船。60;62; 他们并没有被要求放下武器，而是全须全尾地离开了。下逐客令的也并非是朱由检，而是来自马穆鲁克。60;62; “他们终究是走了。不过，他们要去哪？”一旁的克里斯蒂娜问。60;62; “他们会先去亚历山大，至少他们和老邵是这么保证的。不过去了亚历山大之后要不要回国，这我就不知道了。你猜呢？”60;62; “我猜？要我猜，他们就不可能回去。”60;62; “理由？”60;62; “回去干嘛？找死啊？总督死了，灰溜溜地离开开罗，这是下策。他们之所以选择下策，是因为既无法取得胜利，又无法赖在开罗，上策和中策都未能施行，所以选下策。但是，离开开罗，又滚回国内，这就是下下策。”60;62; “哦~”朱由检微微点头，“下策，离开开罗。下下策，离开开罗，还滚回国内。那么下中策，就是离开开罗，然后换个地方继续赖着？有道理。但这怎么和菜市场买菜似的？”60;62; “政治就是菜市场买菜嘛。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这个。况且，你们朝廷内部的斗争也都比较...比较上台面，用些弯弯绕的东西。欧洲这里可就不一样了，你国根本没有外交，但欧洲可没有一个‘超国家体系’。这里的外交，它真的是外交。规矩少，血气多。你让一寸，它就进一尺。这里没有什么退一步，有的就是菜市场买菜。怎么样，你是不是也不喜欢？”60;62; “我更不喜欢了...难道国与国之间就不能体面一点吗？”60;62; “体面，哈~”她轻蔑一笑，“体面是胜利者的奢侈，是文明人的丝袍。对于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而言，他们只要稍不留神就会滑落回野蛮中。他们，去古未远。”60;62; “这是...怎么个滑落法？”60;62; “你可以这么想——假设在某个不存在的国家，有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村子在山沟里，只有一条小路通到外头。路上都是草，因为鲜有人经过。村里都是茅草屋，最高的房子是小教堂的钟楼，钟楼用石头垒的。村里另一座用石头垒的，是男爵老爷加的地堡。小村子住着男爵老爷、有铁匠、有磨坊主、有神父、有药剂师、酒馆老板、有行商，还有许许多多的村民。张三李四王二麻子...”60;62;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呀...这哪里的村子？神父是不是武当山下来的的王喇嘛？”60;62; “我这不怕你听不懂嘛~我要说‘伊万·伊万诺维奇·伊万诺夫’、‘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你脑子就炸了。你要听我用舌头做操，还是听张三李四？”60;62; “那就张三李四吧...后头呢？”60;62; “好。除开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村里不是老农的人有：男爵老爷、铁匠、磨坊主、酒馆神父、药剂师、酒馆老板、行商——你拿掉一个吧。”60;62; “嗯...拿掉男爵吧。”60;62; “我就知道你要选这个。好，现在男爵没了——统治这个村社不知道多少年的男爵家没了。村民们一大早起来，发现地主大院就剩个坑在原地，坑里还有冒烟的陨石。你觉得会怎么样，稳定减1吗？当然不会，村民们高兴坏了，欠男爵的账不用还了，简直是天降正义！”60;62; “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60;62; “那你接着往下想啊——一看你就是没当过地主的人。你家里一定没有佃农吧？”60;62; “我家里确实是没有佃农...没有男爵会怎么样？”60;62; “男爵不在了，张三和李四突然发现个问题。他们两家都背靠一个山头，那么山上的山获算谁家的？他们正要找男爵老爷评评理，结果一个大陨石‘啪叽’，砸地上了。没有男爵老爷，他们找谁评理呢？”60;62; “那就...找神父？”60;62; “对~他们会去找神父。你看，这个时候，人类社会中仲裁的这个职能就从男爵转移到了神父头上。这不慌，因为神父很闲，神父不放贷，只要交十一税就行。大家都很愉悦。好，现在你再抽掉一个。”60;62; “那我再把...抽掉神父有点赖皮了是吧？那就把酒馆老板去掉吧。”60;62; “好。又来一个陨石。啪叽！酒馆变成坑了。村民们本来每周一三五晚上都在酒馆聚会，周末去神父那里上香。现在酒馆没了，没酒喝。村民们发现酒馆没了，暂时情绪稳定。因为没有酒，也不会死，只是无聊些。每天啊，起早贪黑，一睁眼就干活，一闭眼就睡觉。没有什么指望，也不知道日子过到哪一天。或许将来某一天他们会找到别的乐子，但是今晚他们肯定只能在家睡大觉了。好，你再抽掉一个。”60;62; “那就...抽掉行商？”60;62; “好。快进到啪叽，一颗陨石砸到路上，路封了，行商进不来。村民们有时候想买点香烟啤酒矿泉水，花生瓜子大鸡腿。现在也没了。那他们想买东西去找谁呢？大家只好互相交易，也可以以物易物。张三想吃饺子，李四家里有醋，两边就互相借一借。接下来...”60;62; “你不用问了，再砸死一个是吧？太麻烦了。我要砸死两个！把铁匠和磨坊主都‘啪叽’掉。”60;62; “不愧是你...”克里斯蒂娜摸了摸头，“那就快进到砸死两个。好，现在铁匠和磨坊主都没了。你可能不知道没有磨坊主有多麻烦，因为你们吃稻谷为主，稻谷处理起来要方便些。而小麦这东西，煮了吃根本就不消化——你吃过没有？我打猎的时候吃过。我宁愿吃煮豆子都不愿意吃这玩意儿。豆子好歹能煮烂，麦子这东西煮出来粘糊糊，嚼不烂，吃了胃里发涨。要不然干嘛都磨成粉呢？这玩意儿磨成粉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