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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都站起来，站起来！”60;62; 郑成功站在食堂的外头，就听见里头叫骂声一片——但只能听到叫骂声，听不到一点反抗的声音。60;62; “国姓爷请等一小会，马上就可以进去了。”60;62; “我不能直接进去吗？”60;62; “那当然是不行的。我们不能让奴隶兵冒犯了您这位尊贵的大人，所以得提前准备...哦，好了，可以进去了。”60;62; 图曼在前头引路，郑成功跟在他后头，进了那一道小小的门——这一座方盒形的房子，靠在城墙根。外表土黄色，让它看起来更像是鞋盒。和鞋盒一样，房子上也开了几个透气的小洞，三百多人此时就挤在里面。60;62; 郑成功从小小的门进去，里头阴沉沉的。黑压压三百人站得整整齐齐，就站在黑漆漆的屋子里。60;62; 光透不进来，“学员们”也并不说话——这些学员无一例外，都是从高加索抓来的切尔斯克人，都是图曼的老乡。60;62; 虽然光线不好，但郑成功一就能看出这些学员光是长得就不太正常。他们的皮肤是红的——红色皮肤，是白色人种在太阳暴晒下形成的特征。而这里的每个学院，双颊都红得像是摸了胭脂，额头的颈部也有大块的红色晒痕。60;62; 他侧过脑袋看了看图曼。图曼虽然和他们长得差不多，但他头上随时都包着一块白布，有时候厚有时候薄。那块白布从头顶一直围下来，像围巾一样围在脖颈周围，然后在左胸垂下一面小旗似的布头。头顶的太阳根本就照不到他的皮肤，所以他只有鼻头略红些，再有就是手背。60;62; 其他的马穆鲁克也和他差不多，都包得严严实实——这也导致郑成功根本分不出来谁是谁，只能在一大群马穆鲁克兵走过来时辨认出被保护在最中间的图曼。60;62; 而这些马穆鲁克新兵，现在似乎并没有被当作马穆鲁克中的一员来看待，他们连基本的日晒防护都没有配齐。60;62; 看到这些，郑成功也清楚这些个奴隶兵在埃及是个什么定位了——60;62; 大概和科普特人一样，不被当人看。区别就是，他们有一天可以当马穆鲁克人上人。但虽说可以当埃及的人上人，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机会。马穆鲁克的淘汰率并不低，被淘汰的就只能做人下人了。60;62; “对了，图曼，这些马穆鲁克‘淘汰’了，完蛋了，要怎么处理？”60;62; “扔尼罗河。”60;62; “为什么不埋沙子里呢？”60;62; 、“埋沙子里他不烂啊，他就一直埋在那了。要改天刮沙尘暴，好家伙，一股脑全吹飞起来，那可太...”60;62; “行了行了，我明白了，那太吓人了。所以就扔尼罗河里？”60;62; “扔河里，漂个一两天就到有鳄鱼的地方了，然后有鳄鱼来处理。”60;62; “合着我们吃的那些鳄鱼...”60;62; “啊，您说那个，不要紧。您吃的那头是从小在城里养的观赏鳄鱼，要不然哪能养那么大一只？诶，说真的，我们可从没把鳄鱼做熟了吃，因为味道太大。没想到摩诃震旦竟然有烹饪鳄鱼的手艺，还一点都没味道。”60;62; “小意思，吃东西是文明人最基本的手艺。不过我倒是很感兴趣你们给这些奴隶兵吃什么。”60;62; “他们吃的和其他埃及人一样。”60;62; “那就开吃吧，我就在这看着。”60;62; “好！国姓爷发话了，开饭！”图曼朝天摆手两下，门外一通大鼓，三百多人整齐划一地盘腿坐下，两手按在膝盖上，坐地不动。60;62; “他们，就这样吃？我以为至少有个桌子之类。”60;62; “哪来的桌子，人上人才能在桌上吃饭桌，这些奴隶兵只能在地上吃。”60;62; “诶。”郑成功扭过头问，“这些可是你的乡党，我对我的乡党可不像你这样。”60;62; “那两码是。您的乡党那是高贵的摩诃震旦人。我的乡党,呵呵...上桌吃饭？他们连桌子是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被蒙古人抓到埃及来，这时候他们还在高加索的湿冷密林里头打兔子吃呢，和野人没什么区别。他们对现在的生活都很满意，这比在高加索当一辈子野人要好太多了。”60;62;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他们怎么那么听话。一直都这么听话吗？”60;62; “倒也不是一直。刚来的时候都有些野性难驯，所以这里的防卫才这么严密。时间长了就好了，时间长了就都知道‘多办事少说话’的道理。”60;62; “嗯，很好，我就喜欢这样的——诶，我们现在说话他们能听懂不能？”60;62; “根本就听不懂。我们在高加索老家有自己的语言，这些马穆鲁克直到入役都不会说波斯语。等他们当了人上人之后会自己去学的。”60;62; “那你们高加索的家乡话怎么说的？”60;62; “很简单。”图曼抬起手臂，“弟兄们，摩诃震旦来了，太阳就有了！让我们欢呼三声！”60;62; 一众马穆鲁克齐声高呼：“乌拉！乌拉！乌拉！”60;62; “您看，这就是我们的高加索家乡话。”60;62; “那什么意思？”60;62; “是‘万岁’的意思，是欢呼国姓爷您的到来。现在他们已经准备好用餐了，就等您下令赏赐今日的饭食。”60;62; “好，那就开吃吧。”60;62; “开吃！”图曼喊了一声——几个头戴白色高帽的马穆鲁克从门外走进来。60;62; 几个人分三队。一队拿盘子，是明晃晃的铁盘。一队抱木桶，木桶上盖着白布。最后一队人抬着大大的铁锅，另有一个头上插着羽毛的马穆鲁克手捧长勺一根。60;62; 三队人从第一排第一个开始分发午餐。第一队放下铁盘，第二队用木桶里拿出面饼子，一人一块分发下去。60;62; 第三队，停在了郑成功面前。捧着长勺的马穆鲁克向郑成功奉上了勺子柄。60;62; “这是要干什么？”60;62; “他在请您用勺子分汤。”60;62; 郑成功一听就来了火：“怎么着？你们还想让我干厨子的活？”60;62; “啊？对啊？有什么不对吗？难道厨子在摩诃震旦不是一份高尚的职业吗？掌勺人可是...啊，抱歉抱歉，我们不知道，实在是失礼了。其实这是一种马穆鲁克的礼仪，在场地位最高的人才能赏赐食物。既然您不来，那我来吧。”60;62; 图曼拿过勺子，走到第一排第一个马穆鲁克面前，用勺子一敲他的饭盆：60;62; “嗟，来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