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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报制台，情况是这样的——我们抓到了一艘荷兰人的巴巴里海盗船，船员都是巴巴里海盗，但是奴隶都是西班牙人。”60;62; “荷兰人的？”朱由检看了看旁边的郑成功，“你确认过了吗？”60;62; “嗯。我自己去问了，那确实是个荷兰人，来自萨累共和国。”60;62; “哦！那个啊！”朱由检一听这个名字就想起来了——萨累共和国，在萨累河口。虽然干过什么别的事情他不知道，但鲁滨孙漂流记里头，鲁滨孙就是被萨累共和国抓走的。60;62; “这个萨累共和国，为什么里头有荷兰人？”60;62; 郑成功摇摇头：“那不不止是‘有荷兰人’这么简单。萨累共和国几乎全员都是荷兰人，他们就是荷兰联省份共和国在非洲的马甲。萨累共和国可以直接在荷兰本土半公开地招募志愿者，我们抓到的那个就是荷兰从本土招募来的，名叫詹森。原先供职于东印度公司，公司效益下降后被裁员，所以去萨累共和国应聘，通过面试后当了海盗。”60;62; “好家伙...面试来的？荷兰花这么大功夫折腾一个海盗共和国做什么？”60;62; “为了西班牙——荷兰和英国不一样，英国政府可以直接支持海盗活动，他们不怕酸。但荷兰把自由贸易当做国策，他们不能扛着自由贸易的大旗做海盗，所以就有了这么个马甲。所针对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西班牙。”60;62; “这倒确实像是荷兰人的作为...他们和奥斯曼没什么关系吧？”60;62; “我问了。他们和奥斯曼，基本没有关系，只是得到了买买提雷斯的允准，可以使用奥斯曼旗帜。”60;62; “买买提雷斯？那是什么人？”60;62; “奥斯曼的海军上将——而且，这家伙是个切尔斯克人，和图曼是老乡。我一开始还很意外，以为听错了。追问后发现，奥斯曼的朝中的大员竟然有一大堆切尔斯克人，而且都身居要职。从后妃到前朝，从内庭到外庭，从太监到将军，到处都是男的女的切尔斯克人，奥斯曼都快变成切尔斯克人的朝廷了。”60;62; “好家伙，原来图曼这家伙在这等着呢...切尔斯克人，这么香吗？”60;62; “不知道，但是苏丹好像‘好’这一口。荷兰人收买了不少宫廷里头的切尔斯克人，他们收钱的时候还都挺乐呵——花了这一笔钱，他们就买到了奥斯曼的令旗，从而可以肆无忌惮地劫掠西班牙人。”60;62; “他们只劫掠西班牙人吗？”60;62; “那倒不是，不过他们只在劫掠西班牙人的时候挂奥斯曼的旗——因为这个价位只能买到这种服务了，在往上得加钱。所以打劫别国的时候，萨累共和国得使用海盗旗。”60;62; “嗯...这么说，船上的奴隶都是西班牙人就可以解释了。”60;62; “那些家伙，一开始还准备找我报功来着，说全都是红毛夷——他们以为我问不出来是吗？我一个个问了一遍，就一个荷兰人。我后来也没和他们计较，登上船的每人五十块，不上船的每人30块。”60;62; “嚯，那你够大方的...”60;62; “规矩就是这样嘛。在我这干活，钱要给足的——我又不像朝廷，还能发个军功，也就只能多发些银子了。不过，他们从这次追击中总结了一个经验——这些蜈蚣船只要跟在后面追几个小时，船上的人就全累趴下了。就像钓鲢鳙一样，最后用网把累得翻肚皮的大鱼抄上来就行。”60;62; “哦~~很经典的招数嘛，简直文艺复兴。以后就这么抓——不过这次，算正牌的巴巴里海盗吗？”60;62; 郑成功想了想：“我只能说，是也不是。萨累海盗，他们确实是巴巴里海盗的一部分无疑。只是，我们想要找的巴巴里海盗，是和奥斯曼挂钩的那一部分。但萨累共和国，实际上和摩洛哥的关系更大，而且他们和主流的巴巴里海盗相比缺少一些...灵魂。”60;62; “什么灵魂？”60;62; “倭马亚复国主义——我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意思，这是那个亨克船长告诉我的。他似乎想要借此撇开和奥斯曼的联系，让我们放他走。话说，倭马亚是什么？”60;62; “啊。”朱由检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其实你应该知道，换个名字你就清楚了。倭马亚在我国的称呼是——白衣大食国。”60;62; 从白衣大食——也就是倭马亚往下捋，事情就明白多了。简而言之，后世著名的黑衣大食阿巴斯毁灭了倭马亚王朝，而倭马亚末裔逃到了帝国最边陲的西班牙，在科尔多瓦继任为哈里发，史称“后倭马亚王朝”——在大明这里，大概是“后白衣大食”。60;62; 后白衣大食又因为内乱瓦解后，炸裂为塞维利亚、托莱多、格拉纳达等苏丹国。后面就是熟悉的剧情了——卡斯蒂利亚等基督教国家发起了轰轰烈烈的收复失地运动。1482年，格拉纳达苏丹国灭亡，后倭马亚王朝炸出来的诸苏丹国最终统一于新生的西班牙王国之下，基督教世界和伊斯兰教世界的版图，回到了白衣大食来之前的状态。60;62; 然而版图虽然变了，人却和当年大不相同。原先这里还是西哥特人，那还是个日耳曼人国家。而七八百年之后打回来的基督教势力，已经变成西班牙人了。而中间这七八百年，有无数的阿拉伯人迁居于此，他们演变为被称作“摩尔人”的族群，居住在大大小小的封建庄园里。摩尔人精于土木工程，以修建城堡和花园闻名，阿尔罕布拉宫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作。然而修阿尔罕布拉宫的摩尔们还住在城里呢——突然一下子，城头就变换了大王旗。60;62; 虽然西班牙在一开始像诸苏丹国一样允诺宗教自由，但手里握着生杀大权，谁会愿意有人在自己的国土上怀有异心呢？宗教政策像绳套一样逐渐缩紧，大批摩尔逃离伊比利亚，和北非的柏柏尔人合流——巴巴里海盗，就诞生了。巴巴里海盗从诞生的那一刻，就是冲着反西班牙去的，他们和西班牙不死不休。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巴巴里海盗，都有兴趣和奥斯曼合作，他们只在反西班牙上有共同点。所以同样反西班牙的荷兰人，也可以获得巴巴里海盗的承认，在摩尔人的地盘上开分店。60;62; “那么问题来了。”郑成功摊开了手,“兴灭继绝，要不要包括白衣大食。”60;62; “嗯...我们和白衣大食有一个共同点。当年在怛罗斯和唐军交战艾布，实际上也是阿巴斯的开国功臣。换而言之，他们是白衣大食的毁灭者。本朝和白衣大食的关系嘛，一向还不错，他们一直在扮演老字号中间商的角色，比阿巴斯安分多了。所以，可以考虑一下——不过既然要兴灭继绝，干脆就把三个大食全都拽出来。黑衣大食，白衣大食，绿衣大食。巴格达、大马士革，全都给他们安排上，让他们一次玩个够。”60;62; “对了，那绿衣大食怎么办？”郑成功问，“如果我没记错，他们是叫法蒂玛王朝？那是在埃及吧？这个怎么算？”60;62; “绿衣大食，让埃及马穆鲁克来扮好了。做戏要做全套。而且马穆鲁克也有这个法理嘛——你们他们造了萨拉丁的反，萨拉丁造了法蒂玛的反。这四舍五入，马穆鲁克就是法蒂玛的带忠臣啊！我想由这些大忠臣来扮演绿衣大食，法蒂玛历代苏丹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那就这么定了，马穆鲁克的切尔斯克人来扮演绿衣大食，巴巴里海盗的摩尔来扮演白衣大食。至于黑衣，我看能不能找到阿巴斯的末裔。啧，这年头好演员真难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