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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了。”60;62; 菲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一夜之间，他面前的海域就已经被封锁了。60;62; 是字面意思上的封锁。一排战船用铁索互相连接，在海上拉了一道封锁线。自从奥斯曼登陆克里特岛的坎尼亚要塞以来，这是第二次被围困。60;62; 上次一被围困还是上一次，是1645年。奥斯曼在四年前刚刚开始对克里特岛的进攻，就选定了坎尼亚要塞。这里距离希腊在克里特岛的首府——伊拉克里翁有一天的航程，可以在远离威尼斯人控制区之外的地方建立奥斯曼的控制。60;62; 60;62; 坎尼亚要塞是一座坚固的棱堡，实际上当奥斯曼来袭时威尼斯人也并非没有准备。然而威尼斯的国力实在是过于孱弱，即使是知道奥斯曼人要来也不可能处处布防。在尚未正式开战的情况下，威尼斯国会紧急调拨了区区2500名守军增援，分配到坎尼亚要塞的不过数百。60;62; 1645年6月23日，奥斯曼真的来到了这个偏僻而又兼顾的小城。面对数不清的奥斯曼大军，当地民兵一触即溃。为了让城防工事不落入奥斯曼人手中，负责外围防线的圣托德罗堡在突围无望的前提下当场自爆。奥斯曼又继续围困了坎尼亚要塞长达56天，寡不敌众的威尼斯人也只能投降。60;62; 1645年10月，来自教皇、托斯卡纳、那不勒斯、医院骑士团的意大利全明星阵容赶来营救，包围了坎尼亚要塞。联军甚至对奥斯曼形成了数量优势，然而聪明的菲兹选择依托城塞固守不出，等财政拮据的教皇国和骑士团不得不撤回舰队后，包围自然就解开了。60;62; 从那以后直到现在，奥斯曼在克里特的推进依旧缓步而有序地进行。虽然菲兹的财政情况也不怎么样，来自伊斯坦布尔的支援又时有时无。但他知道，仅凭威尼斯的力量断然无法阻止他，攻破伊拉克里翁只是个时间问题。60;62; 然而收到牛肉后仅仅数日，情况就急转直下——60;62; “果然，这牛肉不是白吃的。”60;62; 菲兹一搜一搜地清点敌船的数目，结果令他难以置信：60;62; “46艘？他们哪来这么多船？你们没看错吗？一个月前他们来克里特的时候，这样的方盒子船只有3艘？”60;62; “是的，科普鲁律阁下。”身后的耶尼切里回答，“他们去东边威尼斯人的城市时，我们亲眼所见，这样的方盒子船只有3艘。但不知道怎么的，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竟然在岛上建造了这么一大堆。似乎...”60;62; “似乎什么？你们有什么情报？”60;62; “我们先前觉得不可思议，觉得是威尼斯人像往常一样吹嘘。您是知道的，威尼斯人的信用和希腊人的勇气一样不可信。他们当时说，震旦人使用某种模板来造船，只要在这一头放进去切割好的木板，另一头就能冒出来完整的战船——这谁也不会信。谁知道...这似乎是真的。”60;62; “我不相信这种神话，我相信科学。他们或许有什么独特的造船术，但绝不可能是一头塞进去，另一头就像炼金术一样自己冒出船来。只是我很疑惑，造小船也就罢了，为什么他们造的这些‘方盒子’船有这么大？”60;62; “这个...菲兹·科普鲁律阁下，我们...”60;62; “你们又有什么没和我说？”60;62; “不不，阁下，这个我们说了。只是这些船和我们想象的用途不一样——我们以为这些平底的船是运输舰。没想到竟然是一种震旦战船。”60;62; “原来如此，是平底船，怪不得比看起来大那么多。如果是平底船，那并不比加莱战船更大。可他们为什么要用平底船作战？平底船根本就开不快，也不耐用。这是为什么呢...”60;62; 后头几个耶尼切里面面相觑：60;62; “睿智的菲兹大人，如果连您也想不明白，我们也都想不明白了。”60;62; 菲兹摇了摇头：“我似乎猜出来一些，但我不敢肯定...或许，船对震旦的意义，和对我们的意义不太一样。不过不管如何，打是一定要打的。本来威尼斯就在达达尼尔海峡附近骚扰，我们一连几个月都没收到补给。现在要是港口再被围住，我们甚至连撤离都没有办法。”60;62; “额...菲兹大人，我听说没有补给并不是因为达达尼尔海峡被封锁，而是因为您的父亲，科普鲁律帕夏他...”60;62; “不要说了。”菲兹抬起手，“至少，我们要对太后抱有最低线的希望。我和你们一样，都是耶尼切里出身。我们向奥斯曼和他的后代宣誓效忠，我相信太后也和我们一样。虽然，她是个希腊人，但我们也来自高加索，不是吗？相信苏丹，相信帝国。顺便...顺便也请相信那位老太后吧。”60;62; 说着，菲兹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因为他自己也不信自己说的。60;62; 身后几个耶尼切里也是欲言又止。60;62; 半晌，终于有人问：60;62; “菲兹大人，我们，我们已经尽力了吧？我们在几乎没有外援的情况下，仅凭区区一万人就在基督徒一波又一波的进攻下支撑了4年，我们已经尽力了啊！”60;62; “啊。”菲兹看着天，摇了摇头，“调令，还没有下达，你们明白吗?只要召集我们回国的调令一天没有到，我们就不可能带着胜利者的荣耀离开克里特。甚至，还会带着罪人的污点回去。”60;62; “可我们没有做错什么！”60;62; “帝国只问收了多少麦子，从不问浇了多少水。帝国，要的是循环。帝国把我们从遥远的切尔斯克拔擢到伊斯坦布尔当差，也要我们回报以无限的忠诚。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60;62; 他的目光慢慢从远处的连环战船，转移到了近处的滩头上。滩头上矗立着堡垒的残骸，那是4年前留下的。60;62; “还记得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吗？那个威尼斯的守将，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姓名。但他在被攻破前的最后一刻，带着外围防线的守军在堡垒里全体自爆。我很敬佩他——但你们也要知道，他的行为给我们立下了底线。如果我们的忠诚，尚且不如一个威尼斯人，你们知道会是什么后果。恐怕，在场的诸位都要去黑堡垒里和我父亲团聚了。或许，还会更糟。所以，拔剑吧。诸位都是体面的耶尼切里，我希望你们都能体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