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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对!好！不要动！”画师指挥着赫梅尼茨基摆出姿势——60;62; 60;62; 踩着凳子捋胡须，捻须的左手捏出一个鹰爪，眼睛要翻出眼白，做出“鹰视狼顾”的架势。周围一群哥萨克三两一组排队，按照从内到外的顺序轮流进入画框摆姿势，而作为画面核心的赫梅尼茨基要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不动。60;62; 虽然很累，但哥萨克们还是相当积极。因为画个画像很贵，许多人一辈子都未必能留个影。这是免费的，主题还是羞辱奥斯曼，所以报名的人排出了一大溜。60;62; 朱由检亲自挑人，挑那些看着眼熟的群演，挑那些打扮得非常“刻板”的哥萨克，让他们一一入景供画师打草稿。60;62; 取景过程已经持续了25分钟，让画面中心不能动的赫梅尼茨基感受到了肌肉僵硬的痛苦。不过对于惯常骑马的他来说，问题不大，还是留影比较重要。就算是他，留影也是一件大事，这关系到他的历史形象。60;62; “嗯，很好。”朱由检很满意，画面在按照他预想的造型逐渐浮现在纸上，历史性的瞬间就此定格。就“创作”而言，这其实比照相还方便不少。因为照相还原的是真实的历史情景，而现在这个情况是“虚构创作”。赫梅尼茨基并没有真的想要怒斥奥斯曼，没有这个情景，照出来的相片自然也没有灵魂。60;62; 画画就不一样了。画师领会了意思，就可以在画笔下创造这个不存在的情景。把面部僵硬的赫梅尼茨基画成鹰视狼顾的样子。60;62; 效果非常好，他确实很满意。不过，他让人画这幅画并不只是单单要给赫梅尼茨基留个影。而是因为这个画面非常有“故事性”，很适合作为话题来传播，用来测试一种“新玩意儿”的有趣之处。60;62; 如果赫梅尼茨基来看画稿，他就会发现画师所画的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油画。画师虽然依旧用油墨来作画，但却刻意给画中的每个物体都勾上加粗的黑边。每个色块之内颜色都是均匀的，没有渐变色。60;62; 这么画的目的，当然就是为了印刷，而且是为了彩印。60;62; 彩印技术早就很流行了——虽然一般是拿来印刷正常，或者不正常的画册，以及在过年的时候印刷年画。60;62; 想要做到彩印并不难，只要使用“套印”的方法就可以。即是制成许多块一模一样的印版，然后每次印刷不一样的颜色上去。印刷关二爷，需要先印红脸、绿袍等部分，后面再把最明显的黑色线条印上去，使黑线居于所有颜色之上，掩盖掉不同颜色之间交界处的不和谐部分。60;62; 然而如果某个书商——除郑成功以外的书商在场，他恐怕会惊掉下巴。因为画师并不是在雕版。60;62; 他不在雕版，他只是正常地在画纸上画画，只是使用了特殊的油墨而已。而在他不远处，一个防尘的小帐篷里，郑成功和朱由检正站在一块石板前面。60;62; “所以，这个就是你要的东西吧？”60;62; “没错，就是这个。”朱由检用手指摸着石板，“我要的就是这个，巴伐利亚州松尔霍芬镇的石板。”60;62; “这个东西有什么特色吗？这个要求还挺莫名其妙的，我花了不少银子才从巴伐利亚把这么几块石头搬运过来。”60;62; “特色就在于，这个石板极为细腻，表面蓬松多孔。虽然全世界不是只有这么一种石头能用，但我其他的石头需要检验，而这个就是现成的。”60;62; “如果你说的‘石印’真的可以使用，那这趟就没白跑。”60;62; 郑成功是唯一一个在场的“书商”，他知道，自己多半在经历一个历史性的时刻。60;62; 因为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画家可以不经过刻刀，而是通过画笔来制作印版。60;62; 笔和刻刀有天壤之别。虽然技术精湛的雕工可以做出惟妙惟肖的刻板，做得和笔锋一样，但雕版印刷终究是有极限的。雕版印刷很难去雕刻过于细密的线条，因为木材本身很难在一个狭小的区域反复镂空，掏空。现行的印刷品中，只有印刷文字最为可靠，因为文字的疏密结构较为合理。而要是说到绘画，雕版技术本身的限制就会让许多画面没有办法表达。60;62; 而，现在画师终于可以“原版”上作画了。不需要通过他人的转刻，画师自己就能直接画出印刷用的模板。60;62; “所以...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原理？”60;62; “非常简单。你看这个。”朱由检指着后面那块已经使用过的迷你石板，石板上有朱由检亲笔所画的鲶鱼。小小的一块，只有巴掌大。60;62; “然后呢？怎么印刷？”60;62; “刷上水，然后直接印就行。”60;62; “为什么？？”郑成功还是没想明白，这就是最关键的一步，是通往“神奇”的最后一道门槛。60;62; “你听了就不会觉得神奇了——画画用的是油性的墨迹，可以保护油墨下面的字迹。然后在整个石板上涂酸液，就威尼斯经常用的那种酸液，用来做玻璃或者黑化铠甲用的。涂上酸液之后，油墨之外的地方就会全部被酸液腐蚀，而斥水，只有油墨所在区域可以吸水。”60;62; “然后把墨水滚上去就行了？”60;62; “对，就这么简单。这其实和雕版中的阴阳刻蚀一样，雕刻刀所做的，无非就是在雕版上刻出凸起的部分，只让这个部分和纸面接触，从而印刷出字迹来。而这个石板不需要使用刻刀，只需要正常作画就可以。刻面不需要明显的凹凸起伏，只需要改变石板不同区域对水的亲疏，就可以让特定的区域吸附墨水，还原画师的笔迹，让其他地方保持空白。”60;62; “一会外面那幅画画好之后，就可以印了？那你这个呢？”60;62; “我这个是直接动笔画出来的，可以直接在石板上作画，但这样可能会产生一些错漏——因为这个石板很贵，画太复杂的东西又很难一笔不歪。这个鲶鱼很简单，我就直接试了，而复杂的画就需要现在纸上画好。然后，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