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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子弹弹开了，在铁锅上留下了一道白印。60;62; 柯尼斯马克蹲在铁锅面前，用指头敲。60;62; 敲敲敲。60;62; “这到底是什么锅...明明只有这么薄的一层铁皮，竟然可以挡住子弹，这已经和板甲一样了。这是什么东西？”60;62; “他们管这个叫熟铁，我们称之为钢——他们叫做钢的是另一种东西，需要对你眼前的这种‘熟铁’去除杂质。”60;62; “加碳吗？”60;62; “从灌钢法的技术来看，这种技术几乎不改变前后的碳量，而是去除了硫之类的杂质。所以一定不能加直接碳。”60;62; 克里斯蒂娜站在后面——在知道两边的“工艺”之差后，她越发觉得自己的工作显得繁重。在那边听起来简单至极的事，在这里竟然要解释许多次。60;62; “哈？陛下，这是什么原理？”60;62; “啊...你们不知道灌钢法，我去参观过，是这么个原理。因为钢中不只有铁和碳，还有硫。冶炼生铁的过程中经常会和煤炭放在一起加热，这就会导致硫之类的杂质渗透到铁中。震旦工艺可以把生铁融化成铁水，在这个过程中进行搅拌，然后在铁水不进行第二次加热的情况下，把已经去处了杂质的铁水和熟铁进行混合，然后制成钢。这是修辞的问题，他们语境下的熟铁，在我们这里已经是钢了。而他们的钢是‘炼’出来的，是进一步加工的精致品。所以你面前的并不是铁锅，在欧洲的语境下，这是一口钢锅。”60;62; “原来这是锅型的钢板...为什么他们要用钢来做锅？这真的合理吗？拿着这些锅，我们甚至可以拿来当做板甲”60;62; “你以为葡萄牙人的板甲是哪里来的？板甲就是有‘弧度的熟铁铁皮’，那不就是锅吗？锅就是‘有弧度的熟铁铁皮’，运气好还能买到钢锅。葡萄牙人的板甲就是在广东买的钢锅，你恐怕早就见过用钢锅重新加工后的板甲了，他们买回来自己加热之后捶打成板甲的形状就可以，甚至都不需要融。”60;62; “可为什么是锅呢？难道震旦要吃石头？我想不出来烹饪什么东西需要钢作为锅。”60;62; “因为他们要炒菜，炒菜只能用这种钢锅——虽然他们自己叫铁就是了，但这确实是钢锅。而且这种钢锅的销量非常好，你以为还有他们自己在用吗？其实包括蒙古人和葡萄牙人在内，这种钢锅的销量非常好。光是广东就是五六百个中大型钢铁厂，从业者有数十万之多。因为销量好，所以才有这么多人投身于这个行业。”60;62; “就像威尼斯的玻璃？”60;62; “你能想到威尼斯的玻璃就对了。我也觉得，这和威尼斯的玻璃产业非常像。更像的其实还是景德镇的陶瓷业——震旦的各种地方都有这么一批工匠，他们和威尼斯一样专门制作某种特产，因而在品质上能达到难以置信的地步。”60;62; “我已经...已经看出来了。他们的钢铁产量竟然多得能做成大锅——如果把这些钢铁铸成农具，我们就算在靠近北极的地方都能种地。德意志的土地也能得到第二次大开发，这将是前人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伟业。”60;62; “所以你知道震旦为什么这么大了吧？”60;62; “马可波罗和传教士都说，震旦的每一寸土地都被开发了，是真的吗？”60;62; “我亲眼所见，是真的。而且不但开发，还叠加在一起。鱼的养殖业和纺织业叠加，猪的养殖和农业叠加。就连山上都是层层叠叠开发后的果园和山地农田，整个震旦从不知道多久以前已经被钢铁犁过一遍了。而凭着你面前的这些钢锅，罗马也能把欧洲再重新犁一遍，这就是再征服的本质。”她看着城墙：60;62; “真正的罗马人应当去剑去开辟，用犁去开发，而不是像狗一样到处标记撒尿。那些土耳其人的粗放农业让这块土地被荒废了，而借助震旦输送来的物资，我们可以把这块土地恢复到，乃至超越罗马全盛期的地步。人要先吃饱，才能有科学、文化、艺术。”60;62; “哦，陛下，光是顶在头上我就觉得很安全了——我能不能稍微改一下？这个铁锅和我的头型不太匹配。毕竟这个铁锅，它不是真的防具，它只是锅。我能不能把靠近头的这一部分稍微改一改，捶打成凸起的形状？”60;62; “额...”克里斯蒂娜想了想，“用坏了其实不要紧。但如果你把大成铁锅之外的形状，就会影响二次销售，那我们就得买下来了。”60;62; “那还是算了算了。”60;62; “其实也不是不能买。”60;62; “陛下啊！这个铁锅...哦不，这个钢锅，绝不是现在的您能负担得起的啊！”60;62; “这个其实不是很贵。对，我问过了，其实不是很贵。大概只有生铁价格的三倍。我们这里是多少来着？”60;62; “至少有八到十倍...”60;62; “嗯...”克里斯蒂娜算了算，“所以价格大概只是欧洲钢铁的七分之一，或者八分之一，质量则更好。当然这是成本价，是他们自己的零售价格，只有震旦人自己买才是这个价。”60;62; “那我们要多少？”60;62; “我没去查他们卖给荷兰人是多少。但是卖给蒙古人，是一口锅换一头羊，或者两口锅换一幅貂皮。”60;62; “太便宜了！”柯尼斯马克都跳了起来，很难想象一个讲究的德意志贵族老爷能表现出这种神情，“陛下，要不我们全买了吧！”60;62; “这个...很便宜吗？”60;62; “何止便宜，简直是白送！貂皮，我们要多少有多少。鹿皮要不要?熊皮要不要？”60;62; “好像都可以。”60;62; “那您能不能说说？您快去说说吧！这些锅我们都可以买下！太便宜了。”60;62; ——“哈？卖便宜了？你和他说多少钱？”60;62; “我照着和蒙古人的报价来算的啊。”60;62; “你等等。”朱由检回头问邵纲，“老邵，我们给蒙古人的报价很贵吗？”60;62; “我觉得已经很贵啊。这个铁锅真的不值钱，永乐年征铁课的时候，广东的钢铁产量就有一千多万斤了，现在远不止这个数。哪怕按照永乐年规定的产量来算，一口锅20斤，这种外贸铁锅的极限产能是每年50万口，根本就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