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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的缺口一段段地增加。迪奥多西墙的第三层一直都是炮击的目标。60;62; 黄金门这段可以直接炮击第三层，因为迪奥多西墙也不是那么“均匀”的。在中段的不少区域，迪奥多西墙就和棱堡一样稳固。但是在某些区段，比如黄金门附近，由于靠近海面，这里的土方量并不是很大。60;62; 这在冷兵器时代没什么问题。在冷兵器时代，体系的完整性更重要，其实未必要做到每一处都是均匀的。但只要有一个缺口，就会成为整段城墙的突破口。60;62; 这倒不是冷兵器更擅长打开突破口。而是因为冷兵器攻城战的收益过低，不在突破口就几乎没有效果。像迪奥多西墙这种城墙，不管填进去再多人都和泥沙没什么区别。只要守军的力量不被榨干，外面这三道墙能填进去十几万的泥沙。60;62; 哪怕是在1453年，乌尔班大炮架在城下了。但那时还并未完全进入火器时代，乌尔班大炮这种射石炮更接近一个加强版的攻城锤，用小得多的人力解决了突破城墙的大问题。这在之前至少要投入“蒙古攻城”那一级的投石机才可以，现在只需要一个不怕死的乌尔班，和几百个不怕死的炮手，再加上苏丹的钱袋子就行。60;62; 但在热兵器时代，攻城的收益一直都不低。攻守双方的交换比近似，甚至由于攻城方在掩体中发挥的自由度更大，攻城的一方反而损失会更小。60;62; 这也并不罕见，沃邦就经常以低到难以置信的损失，比如数人乃至数十人的死伤就拿下一个规模庞大的要塞。60;62; 在热兵器时代，攻城问题就不在那么几个“突破口”上，而在于怎么杀伤敌方的人员，并且通过杀伤人员来压迫防线。60;62; 迪奥多西墙的古老设计就在这里出了大问题——它有不少区段的土方量都不够大。轰塌了第三层城墙后，缺口就打开了。60;62; 这在冷兵器时代没什么大问题，守军可以投入大量人力来填补这个缺口。60;62; 而在如今，那种用人命往上填的战术，无论是奥斯曼还是王师都是不可接受的。60;62; 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个历史问题。奥斯曼的动员能力极度退化，王师这里甚至根本就没有“动员”。这一时期是人类战争的低谷，东西两边都呈现了战争规模减小的趋势。60;62; 奥斯曼也没打过这种人力紧缺的仗，以前奥斯曼最不缺的就是人力。就算把时间放到二三十年前，奥斯曼的动员能力都没有退化到如此的地步。60;62; “啧啧啧。”朱由检摇了摇头，“还真的没人来填呢。”60;62; “其实你早该确认了吧，北边那边的缺口就一直没人来填，我觉得这里也差不多。”60;62; “是，我差不多确信了。但是总得多开几个口子才能知道。”60;62; 望远镜中，奥斯曼确实是表现出了“人力衰退”的重重表现。60;62; 城墙的缺口里就没冒出来几个人影，要不然现在依旧可以堵住，聊胜于无。但现在城里只有耶尼切里，这就是奥斯曼从未遇到过的困境，就像寿星突然碰见了黑白无常。60;62; 耶尼切里并没有来堵口。墙塌了就是塌了，他们没有多余的人命能往上填，城里甚至连建材都不好找——好找的建材早就被当成采石场，运到城里盖了房。60;62; 不单是在黄金门附近打开的突破口，连之前在其他地方打开的突破口也没有耶尼切里来填补。60;62; 不过对热兵器时代来说，打开一个小口子并不是终点——能开一个小口子，就能开一个大口子。代替人命进去填充消耗的，是火药和炮弹，这些东西都能用钱来买到。60;62; 只要打开一个缺口，灌进去的就不是过去那种源源不断的人力，而是炮弹。60;62; “差不多，这样。”克里斯蒂娜用炭笔在缺口外侧做了几条折线，“我们沿着缺口继续扩大就行了。缺口越大就越安全，我怀疑现在那些奥斯曼人正在缺口后面扎口袋阵。只要有人进去探头，就会被墙壁在中间的沙土上。”60;62; “那么，什么时候可以上?”60;62; “我建议至少打出来三个这种缺口才能上。以及在真正突破之前，炮击都不要停下。”60;62; 说完，克里斯蒂娜抬头看了看城墙：“说实话，在如此雄伟的巨构面前，我感受到了人的渺小——现在的人，不说罗马人了，就算是蛮族也比过去渺小了不少。1453年的时候，城下能排列开几十万人，人山人海海枯石烂。现在我们只能用沙袋和柴束在城下摆阵，都看不到几个人。”60;62; “时代变了嘛。虽然总人口相比那个时代增加了不少，但奥斯曼的动员能力却退化了。你们的动员能力也差了不少吧。”60;62; “因为封建体制的不断瓦解，我只能这么认为。就我而言，从我父亲那段时间开始，实际上我就没感受到我这里有什么‘封建征招体制’。因为我既没有骑士可以用，也没有什么征召兵老农。大概，封建骑士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吧，现在只有一堆贵族军官，穿着华丽丽的披风，拿着弱不经风的马刀砍无甲的步兵。”60;62; “那现在肯定没有那种中世纪的封建征招。这年头再上骑士有什么用，上去了还是要被枪毙。而且现在两边都很难填满战线，这种时候机动性无比重要。附近没有友军策应，跑不动的那一边连出门走左右脚都不好说。这种时候封建骑士自然就没什么用了，那几匹马恨不得让人来背着走，哪能用来提升机动性。”60;62; “这种时日，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60;62; “大概，法国大革命吧，我觉得就那个时候。人类要想再回到过去那种‘激情燃烧的岁月’，至少还得等二百多年。中间这么些年，在整个人类的历史上都显得没那么有激情——尤其是欧洲人。毕竟中间这么些年，欧洲人都在忙着填充已知世界。得等已知世界差不多瓜分完了，大革命才会被内部问题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