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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迪尔内，或者说哈德良波利斯，它的大门打开了。60;62; 这里对奥斯曼的地位，就像盛京之于满清，还得再加上个承德避暑山庄和圆明园。不仅仅是龙兴之地，还是苏丹用来和高门进行迂回的纵深。60;62; 高门的朝廷，顾名思义，它就是在高门才能铺开来。它高度依赖高门这一座具体的设施，甚至离开高门就无从施展。所以每当苏丹觉得高门无法控制时，都会选择来到这里。现在还是6岁小孩的小买买提，他一生中大部分时间其实就是待在埃迪尔内，以远离托普卡帕宫里那些风风雨雨。60;62; 离开了苏丹的高门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不过渐渐的，也有人发现不只是高门可以失能，甚至连苏丹都不太重要，整个帝国在同时没有苏丹的高门的情况下都在自行运作。渐渐的，到后来杀苏丹也变得随意起来了。60;62; 再到后来，连苏丹都完完全全的变得不重要，耶尼切里就连杀都懒得杀了。60;62; 这个承载了奥斯曼帝国风起云涌的300年，现在也随意地开着大门。来这里接受的甚至都不是朱由检本人，甚至不是林庆业。林庆业只是来监督，真正的事由耶尼切里之间互相办个交接就行。60;62; 奥斯曼的咽气的声音还在托普卡帕宫里回响，它留下的一切就全都变得不重要了。连交接的仪式感都没剩下什么。60;62; 林庆业走上了大街。他发现这里的情况与他所想的大相径庭——先前远远地看着，他只是因为城墙比较矮。走进了他才发现，这座城市根本就没有城墙。整座城市就这么直接落在野地上，就这么敞开着。唯一能分清“正面”的，就是从君士坦丁堡延伸过来的大路。60;62; 这些大路都和君士坦丁堡的大路一样赶紧，甚至也能见到耶尼切里扛着枪在街上巡逻，以防有人乱丢垃圾。扫撒大街的工作人员也拿着扫帚和簸箕等在旁边，准备等这群人离开了再继续扫大街。这条街道直通城市内部，通向那些高高的尖塔和穹顶。60;62; 这部分倒是和君士坦丁堡一样，林庆业甚至觉得...有些眼熟。不但颜色差不多，而且也是一大堆尖塔和穹顶组成的综合体建筑。这些穹顶一个叠着一个，似乎给每个功能区都设计了穹顶，好让每个功能区都有类似的功能和采光效果。60;62; “诶？”他指着前面问，“为什么前面有一个，和君士坦丁堡一样的大楼？”60;62; 60;62; “您说那个？哦，那个是塞利米耶清真寺。他是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复制品，是奥斯曼自己的艺术结晶。设计者是伟大的建筑师米马尔·希南，我们认为他可以和米开朗基罗媲美。”60;62; “他是你们雇来的？”60;62; “不，他也是由奥斯曼的血税体系培养。他出身希腊人的家庭，作为血税的供奉被征调到君士坦丁堡。不过他当时已经21岁了——只有14岁以下的少年可以被升格为耶尼切里，他抵达君士坦丁堡时已经超龄。因此他未能进入耶尼切里学校，但他得到了时任大维齐尔亚伯拉罕帕夏的培养。帕尔加勒帕夏是个威尼斯人，出生在威尼斯的帕尔加，也是建筑师。米马尔·希南先生正是在他的门下学习了建筑学和数学，最后因为建筑学的造诣递补入禁卫军炮兵。”60;62; “炮兵？他学建筑是为了拆房子是吧？”60;62; “您说对了，正是因为他在建筑学上表现出了非凡的天赋，他一开始就因为擅长拆房而得到苏丹的重用。进而开始领导苏丹的后翼军团，展现了天才般的后勤能力。他所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坚不可摧的棱堡、堑壕和桥梁。在真正中，他也得以研究那些被他用大炮拆碎的东正教教堂——没人能像他这样直接用大炮做实验。他的建筑学造诣在这个过程中逐渐精熟，所以他才能达到，甚至超越圣索菲亚大教堂的设计水准，进而设计出了真正属于奥斯曼的建筑风格——协调与统一，庄严而优雅。也是奥斯曼的公平循环的具象化。”60;62; “还真是...一切景语皆情语。”林庆业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并不只是通过介绍，还通过自己的眼睛。因为发现那个教堂并不是只是个单纯的宗教设施，西翼延伸出来的穹顶上竟然还插着烟囱，烟囱里还在冒着白烟。摊贩和店铺围绕着整座建筑铺开来，简直和庙会一样热闹。60;62; “那是，澡堂子？”他指着那里问。60;62; “对对，那里是澡堂。澡堂周围是饮食店，饮食店也向澡堂内部供货。和圣索菲亚不同，这座寺里只有一小部分是用来做礼拜的。它这边一半是教堂，另外的几个穹顶里面是学校。各种层次的学校都有。这样上了学之后可以顺便礼拜，礼拜的时候可以顺便上学。礼拜和上学结束后都可以洗澡，洗澡的时候还可以吃东西。”60;62; “合着在里面一整天都不用出来是吧？！”60;62; “是的，一日的循环都可以在里面完成，除了不能过夜睡觉之外做什么都行。协调与统一，庄严而优雅。”60;62; “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60;62; “我不知道，可能希南大师在当年有他自己的想法。但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这地方确实设计得很有道理。对一个回教徒来说，一天中只有礼拜是必须的。把学校、浴室和餐厅都围绕着礼拜堂来建，这样一天中都可以安全地待在这里，不用担心自己因为离开公共空间而错过重要的事情。”60;62; “苏丹也会在里面待着？”60;62; “许多苏丹都喜欢，他们还喜欢直接在浴室里面处理公务。苏丹在里面穿着浴袍，所有要去见他的人也都穿着浴袍去见他，顺便洗个澡，顺便吃顿饭，顺便喝点发酵葡萄汁——其实在圣索菲亚也可以这么来，但圣索菲亚毕竟是罗马人设计得，那太过于神圣了，整个建筑都献给了上帝。我们也把建筑献给上帝，但我们也可以在献给上帝的建筑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