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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他太疲惫了，竟然拄着刀坐在尸体上睡着了。
李乐倒是没有觉得睡在尸体上害怕，儒家敬鬼神但是不畏惧鬼神。圣人曾言：祭神如神在，吾不与祭，如不祭。
更何况人是自己杀的，他能杀一次，难道就不能杀第二次吗？
李乐想站起来，可以发现自己的身上有些扎挺，他看向自身，这才明白原来是那些淋在他身上的血已经干了，和衣服黏在一起，凝结成了块。
李乐拍碎身上的血痂块，脚步踉跄的回到最开始遇到山匪的地方。
山匪已经死光了，马死了两匹，少数几匹带着伤。
北宫幼坐在尸体堆成的小山上，看着天上的月亮若有所思。
李乐的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不过也就是轻轻的撇了一眼。
北宫幼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但是多日的相处还是让李乐察觉了他情绪上的异常。
李乐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李乐并不担心他，因为李乐知道这些山匪并不能让北宫幼怎么样。
他是见过北宫幼真正实力的人，小镇那一战，跨越着一个大境界，北宫幼用拼命的方式硬是让秦开见了红。
依照诸子百家的等级划分，秦开身为大将军，那是可以与天地共鸣的化作神明法相人物。而作为偏将级别的北宫幼只能够做到战意斗气的外放。
而秦开是大将军级别里的异类，北宫幼就更是偏将级别里的异类。
北宫幼根本没有说话，只是朝着李乐扔下去一个木匣子。
那个木匣子很重，而且不小，需要人两只手端着才可以可以拿起来。
所以李乐并没有上去接，任由匣子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那是一堆裹着白色粉末的块状物，里面还有着那种白色的粉末。
李乐没有去捡，他实在是太累了，不想动就问道：“这是什么？”
“石灰粉，防腐的。”北宫幼有些苦涩的笑了一下说道。
“那那些成块的是什么？”李乐原地坐在地上，无意的又问。
他自然是看出来那些白色粉末是熟石灰粉，这东西并不罕见。但是这和北宫幼心情不好有什么关系。
“耳朵。”北宫幼向后一仰，躺在尸体堆上，大声的一喊。他的喊自然不是对李乐，只是觉得自己的心中郁闷。
李乐明显一愣，他没有明白北宫幼的意思。
北宫幼接着解释道：“人的耳朵，都是左耳。这是军中计算战功的方法，每杀死一个敌人，割下他们的左耳，每一个耳朵算是一个战功。”
自商君在秦国变法之后，秦国的军队中便流行起了以敌人左耳为计算战功的方法。后来各自诸侯国纷纷效仿。
而匣子中的熟石灰就是为了让耳朵脱水，杀菌，防止那些人耳朵腐烂发臭的。
“所以，他们？”李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内心的猜测，说话有些迟疑。
“没错，他们是军人，齐国的边军。”北宫幼说完，神色有些落寞。
北宫幼军旅出身，他所统领的左都尉是齐都的皇家禁卫之一，负责内城的治安管理。军人保家卫国，护土安邦。同样是军人，他很不耻假扮成山匪袭击平民百姓的人。
“这些年，齐国边境匪患不断。陛下几次剿匪但是屡剿不绝，原来竟是一些自己人监守自盗，假扮贼寇洗劫百姓，冒充军功。”北宫幼愤愤不平，但是又无可奈何的苦笑道。
“你们的陛下真的不知道吗？”李乐也对此时感觉到十分惊讶，这和故事里保家卫国的英勇军人的形象差别太大，他不由得疑问。
北宫幼叹了口气，思考了良久说道：“去年有一个乡大夫弹劾镇西大将军田伥养寇自重，鱼肉百姓，草菅人命。可是陛下以卧病许久，不理朝政。所以现在主持朝堂是大王子，以及支持大王子的大将军田伥。”
“那位乡大夫的弹劾自然是无法动摇最为大柱国和大将军的田伥，众人也不信，也不敢信田将军真的会像那位乡大夫所说的那样，所以那位乡大夫因为构陷大将军名誉被判处了烹刑。”
北宫幼讲到此处，又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战场继续说道：“我久居齐都，对于边境的事情并不了解。而且四大柱国皆是齐国的中流砥柱，是立下赫赫战功的人。所以对于田伥的弹劾我最初也是不信的，只不过现在我不得不信。”
到这时，李乐才发现北宫幼的手中还攥着一个黑铁制的腰牌。腰牌上赫然写着两个字：镇西。
这是镇西军的腰牌，象征着那支齐国最强的镇西军的军人。
腰牌是从那名发号施令的山匪头目身上翻到的，而他竟然还不是一个普通人。
在交手过之后北宫幼才发现，原来那个头目是一个兵家中郎将。
中郎将是兵家第一位阶的境界，要低于北宫幼，所以自然被北宫幼轻松的斩杀了。
但是这件事情却十分不寻常，中郎将对应的是军中的校尉。如果是一个普通士兵混在山匪之中，可以说是军队管制失察，让兵痞勾结匪徒祸害乡里。
但是一名校尉带着镇西军的腰牌出现在山匪队伍里，那就说明这件事上面有更大的人物在操纵着一切。
李乐很聪明，他没用两分钟就想明白的其中的厉害，虽然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些官场上或者说是人世间丑陋的险恶人心。
李乐的内心不由得也是十分怅然，他突然觉得自己要杀的人有好多。
自己既然选择了惩奸除恶这条路，就不应该只杀死这些烧杀抢掠得匪徒，更要砍掉那些背后操纵这些人间悲剧得手。
两人无话，各自歇息了许久。
直到东方的天空吐出了鱼肚白，两个人才再起起身。
他们顺着马蹄的痕迹，在一片湖边找到了这些匪军之前休整的营地。
营地的中间竟然还烤着一只黄羊，只不过火堆已经熄灭，羊的一半也已经烤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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