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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拜年归来的崔莺鼓着腮帮子，独自一人在大堂中，和韩殿臣大眼瞪小眼。
一身锦绣的崔白环佩叮当地走进堂屋，好奇地看着正在互相瞪眼的二人，也没有打扰，就静静地坐在旁边喝茶。
良久之后，崔莺终于忍不住眼睛的干涩，眨了眨眼。
韩殿臣大笑道：“哈哈！你输了！”
崔莺气恼地说道：“再来！再来一次！下次我肯定会赢的！”
韩殿臣赶忙躲到一边：“不来了不来了，你都来了五次了，一次也没赢过，耍赖么这不是。”
此时，崔白的茶也烹好了，馥郁的清新香气打破了二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你们俩还是小孩子吗？玩儿这么幼稚的游戏？”
崔莺又恼又怒，急切地说道：“大哥！你这朋友不是好人！”
“我刚听到他唱曲儿了！”
崔白给每个人倒上了香茶，好奇地问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韩殿臣，你是不是唱艳曲儿让崔莺听到了？咱俩平时放浪些也就算了，大年初一可不能放浪。”
韩殿臣耷眉骚目地没有说话。
崔莺气哼哼地叉着腰说道：“大哥！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带着商队去高句丽购参，被个油嘴滑舌的人给黑了？”
崔白倒茶的动作突然静止了下来：“记得。那一次，亏了二十万两银子。”
原本阳光明媚的堂屋忽然变得杀机四伏。
崔莺噘着嘴，气恼地说道：“这人，刚才唱的小曲儿，和那个坑咱们的掌柜唱得一模一样！我听得真着呢！”
“我走商这么些年，除了这两个人以外，我再没听过其他人唱这小曲儿！这两个人肯定有关系！”
崔白丢下茶壶，一把擒住了已经悄悄溜到门口的韩殿臣的脖子：“韩殿臣！我宰了你！”
武力值拉胯的韩殿臣完全挣脱不得，被崔白连拖带拽丢到堂下，兄妹二人用杀人的眼光注视着他。
韩殿臣耷眉骚目地说道：“我可以解释。”
崔白冷笑道：“好啊，我听你解释。”
“解释不出来，今天给我的柏树上新肥！”
韩殿臣说道：“诶诶诶！大年初一不宜动刀兵啊！”
“都是来福儿干的，我真不知道这事儿——我就是有一只小商号在那边做生意而已。”
崔白目不转睛地盯着韩殿臣说道：“编，接着编。今天你不把我那二十万两银子交代明白，你就别想活着离开博陵崔氏。”
韩殿臣脱力地望着崔白，楚楚可怜地说道：“小白，我们的友谊，难道连二十万两银子都不值吗？”
“俗话说钱财如粪土，你何必为了这一点点粪土而破坏了我们来之不易的友谊呢？”
“听我的，不要再追问了，好吗？”
崔白冷笑着说道：“你连粪土都能变成钱，韩殿臣，可以啊，没想到纵横北地的传奇商行，幕后掌柜竟然是你小子？”
韩殿臣低眉顺眼地说道：“我要说不是你会信吗？”
“我信，我怎么不信呢。”
“你这语气分明就是不信嘛。”
“既然知道我不信，你为什么还要白费口舌地说呢？”
“我不说怎么知道你信不信？”
崔白被气笑了，指着韩殿臣笑骂道：“你个混不吝。”
一旁的崔莺目瞪口呆地说道：“大哥，你生气的时候，好美......”
崔白瞪了她一眼，说道：“臭丫头，多嘴。”
崔莺怂怂地离崔白远了一些，说道：“我先替韩殿臣把话说了，省得一会儿他一夸你，你又不舍得要咱家那二十万两银子了。”
“这个人，嘴油滑得很。”
韩殿臣也耷眉骚目地说道：“是很好看嘛，可惜是个男的。”
崔白拈起一点干茶叶，信手弹到韩殿臣眉心，呵斥道：“少跟我油嘴滑舌！快老实交代！传奇商号到底是怎么回事！”
“某些人说把产业变卖掉进京了，我还可惜了一下，没想到啊没想到，你韩殿臣竟然是个瞒天过海的货色。”
“竟是连我也骗了过去！韩殿臣，你好深的心思啊。”
崔白说话时眉心若有若无地微颦，带着令人感伤的失落。
见到美人这幅伤心欲绝的样子，韩殿臣抄着手，混不吝地说道：“嘛...你也知道，当时召我进洛阳的时候，其实我已经有一定家财了。”
“是不小的一笔家财。”
“司马景平召我进洛阳，这笔钱我肯定是不能留的。说是以诗才幸进，说白了，就是朝廷中有人看上了我韩某人的家业。”
“不然，你真以为我一个要饭出身的黔首，能进洛阳当个九品官？”
崔白点点头，说道：“你在江南的生意我也是听说过的，很不错。很难想象有人能白手起家把生意做到这份儿上。这绿茶还是从你在江南时候推出来的东西呢，我甚是喜爱”
韩殿臣笑道：“时也命也，也算是老天爷给我安排的好吧，赶上了南北巨变，各处行商管得都宽松，趁机挣了不少快钱。”
“可是这钱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朝廷就传来消息，举我为秀才。”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要准备瓜分我韩某人的家财了。我索性将这些资产悉数变卖，让商行的兄弟们拿着钱，开船去高句丽，往内地做些鹿茸、人参和兽皮生意，再倒绿茶过去卖。好在高句丽挨着草原，人多食荤腥，肚里油腻不化。绿茶刮油厉害，生意就做得还算红火。”
“等我入了洛阳，这帮人见我浑身上下就两千来两银子，就是宰了也没几两肉，索性就把我发配到司马微言那个憨货府里做个舍人。”
“待司马景平薨了，太子继了位，我也就跟着司马微言一道去酆都了。”
崔白听罢韩殿臣的坦白，指着洛阳失笑道：“咱们这位皇帝啊，嘿，薄情得紧。”
韩殿臣也失笑道：“不是你说的么，权力的动物，没有感情。”
“既然暴露了，我也托你个事儿，成不成？”
二人解开了心结，崔白脸上的冷漠便冰融消解：“你先说，说完我再考虑要不要帮你。”
韩殿臣说道：“我让来福在高句丽抓了不少野女真人，如果崔氏的商队要过去的话，我希望你能把这些女真人帮我带回来，我有大用。”
大晋虽然禁止内部的奴隶贸易，但对外面的奴隶贸易限制并不大。
从丝绸之路过来的黑皮肤的昆仑奴、金发碧眼热辣豪放的西域女人、腰身如蛇的天竺舞娘，甚至还有草原上的羊倌儿等等，只要想买都能买到。
但是从来没有人打过辽东女真人的主意。
崔白问道：“辽东女真我倒是有所耳闻，不通语言，无有文字，生性凶悍，甚至有不少部族还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与野人无异。”
“你要他们做什么？”
韩殿臣说道：“兵。”
白山黑水出猛士，这个是绝对不会错的。
由于长期生活条件恶劣，他们的渔猎技术非常成熟。
这种生活习惯就导致了女真人膂力非凡，几乎人均神射手，而且由于生活的森林附近猛兽众多，这里的弓箭势大力沉，到明末清初的时候，他们的弓甚至能穿透三层铠甲，短距离内杀伤力比火铳还离谱。
而且各个身强体壮，能披三层甲进行步战，是战场上非常难得的精锐。
一直到今天，生活在那部分的鄂伦春族人对于射箭依然有着极高的种族天赋。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个时期的女真同胞们还不会说话......
等到他们会说话，那得是大辽快完蛋的时候，完颜阿骨打建立了超越氏族的文明势力，才开始慢慢有语言和文字。
就这么一个襁褓期的王朝，往南一路干烂了辽国，干烂了宋国，甚至还把赵佶爷儿俩抓到北边儿当羊牵，可想而知女真战斗力是多么强横。
在世家和王朝的高压下，现练一支精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作为大皇帝，司马景平连筹措点儿农户都得看人脸色，皇家禁军那更不用说，遇到土匪连点儿抵抗意志都没有。
所以这个节点下，隐蔽性强，只要成建制就有战斗力的辽东女真，就成了韩殿臣对本部兵马的最优选择。
崔莺噘着嘴，气哼哼地说道：“我不！我才不替你跑腿！你骗了我整整二十万两银子！白花花的银子！你知道我要跑多久的商队才能挣到那么多吗？”
“现在想让我帮你运人？门儿都没有！”
韩殿臣微微一笑：“哎呀呀，我本来还想着有份精盐的生意要交给崔家做呢，没想到你不想要啊？”
“不想要就算啦！”
崔莺连滚带爬地窜到韩殿臣身边，腆着圆圆的笑脸牵住韩殿臣的手说道：“要要要，我眼馋你那精盐生意很久了，自从你卖了产业之后，这行业就被垄断了。”
“你要是能把配方给我，别说让我给你运人，给你运点儿马来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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